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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妍的泪珠已经滚了下来,她脸色苍白,紧紧咬着贝齿拼命摇头:“不要……”

江弘被那样悸恐抗拒的眼神猛然一撞,心底倏地像被什么挖空了,冷寒,无奈,痛苦,悲望。

他握了握拳,目光冰冷地看向裴妍,冷嗤一声:“怎么,太子妃是觉得羞耻了?可依本宫看,方才你同那顾温眉目传情的时候,可是丝毫没有半分的廉耻之心呢!”

他一把甩开裴妍:“别再痴心妄想了,你这辈子都逃不出本宫的手掌心,更何况,那顾温真的愿意要一个本宫玩过的女人吗?!”

他冷冷一笑,衣袖一甩,头也不回地径自转身离开。

裴妍失魂落魄地从假山滑落,跌坐在地,她把自己缩起来,再缩起来,直至整个人被自己的双臂所紧紧环抱。

嶙峋山石透过银白的光,拉长了她的影,影子里那单薄的双肩不住耸动,呜咽渐起,若断若续,哭声低沉如一个永远不可惊破的噩梦。

沉淀在心中多年的积郁刹那爆发,她碎了,也空了。

意识只剩下最后的维系,在夏夜的残风中零落飘摇,仿佛一根脆弱的游丝,刹那间便要断了,碎在天地间。

这一夜月色森凉,如此,森凉。

……

星光明灭,短短三日不过须臾弹指之间。

林舒宁这段日子可以说是彻底地改头换面了,仅仅不过一个星期,就在江煜身上赚了一千两黄金,两千两白银,医馆的钱她都懒得去收了,整日就在家里埋头制药以及给小白升级。

就这样安安分分地过了几日,就又到了该去给江煜施针的日子了。

陈昭依旧在后门等着她,林舒宁和莲儿知会一声后,就悄悄地从后门溜走,去了睿王府。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她可以说是轻车熟路,都不用陈昭带,自己就来到了江煜的房中。

今日天色阴沉,外面下着蒙蒙细雨,所以屋内很是昏暗,林舒宁听着屋内没有半点声响,以为江煜在休息,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将卧龙灯架上的蜡烛点燃。

荧荧的烛光亮起,林舒宁满意地勾起了唇角,一转身,恰好与床榻上躺着的人四目相对。

“我吵醒你了?”林舒宁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江煜现在仍是病人,体内的毒素还很深,所以多休息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这也是她为何担心自己会不会打扰到他的原因。

“没有,本王没睡。”江煜淡淡开口,嗓音有一些沙哑。

林舒宁走过去,将他床边灯架上的蜡烛也点燃:“你既然没睡,干嘛不点灯啊,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江煜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窗外。

林舒宁见他不愿意多说,便也没再追问,从药箱中取出银针,道:“老规矩,把衣服脱了。”

江煜这回也不扭捏,干脆利落地将衣服脱了下来,露出精壮有劲的腰腹。

我去!

林舒宁瞧了好几眼,心中感叹,怎么看着他的身材比前几日还要更好了?

江煜耳根红了红,但唇畔却微微扬起,勾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林舒宁咽了一下口水,随后正了正色,将银针刺入他的穴位,问道:“什么感觉?和前几日有区别吗?”

江煜眉宇间一片清明,吐出一口浊气:“感觉今日银针的力道更重,体内的经络像是被打通了一般,身体很轻松。”

“那就好,”林舒宁很是满意,她眨了眨眼,半明半昧的光影下,潋滟的星眸熠熠发亮,如水横波,“这可是我不眠不休,花了重金,专门为你打造的银针,很是珍贵呢,为了给你解毒,我可是很用心的。”

没错,她很用心地让空间里的葫芦“娃”花了一个时辰打造那银针,至于重金嘛,启动一次葫芦娃十两,材料费四十两,加起来可不算是有点重量?

看在她如此用心的份上,就再给她多爆点金币吧!

江煜迎上她那狡黠的目光,带着笑意的眸光深邃幽黑,神光离合间,醉人如酒。

“那真的是辛苦你了,”他眉眼含笑地看向床榻边的案几,“那个盒子里的东西,是本王一早便给三小姐准备的,小小心意,自是比不上三小姐彻夜不眠挂心本王的深情厚谊,还望三小姐海涵。”

林舒宁眼眸更亮,立刻眼疾手快地取了锦盒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她嘴角咧开,一口白牙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bling bling:“不愧是我们英明神武天人之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慷慨大方的睿王殿下!殿下放心,我一定会为殿下认真医治,直至殿下你完全康复,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一句话就净赚了四百五十两银子,她可真是个赚钱小天才。

在外面巡逻的陈昭刚越过房顶,就听见了林舒宁称赞江煜出手阔绰的这句话。

他脚下一滑,险些一个劈叉从屋顶上摔下去。

他默然望天,含泪凝噎。

他们家主上哪里是出手阔绰,分明是被美人计给迷了心智!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长天之上烂漫无垠的红渐渐淡去,换了黛色的青,继而是乌色的墨,四面的光影沉黯下来,将人的影子涂抹了干净。

漫天星子闪烁诡异,在若有似无的残云间飘摇不定,一如变幻翻覆的人心。

“哈哈哈哈哈,那个女人一死,线索就彻底断了,柳天光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身边早就被我们埋了一颗这么深的棋子吧哈哈哈……老夫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一道中气十足,浑厚有力的笑声自一处隐秘的暗阁内蓦然响起:“好一招危中取安,不仅顺利解决了军饷一事,还能继续推进我们的大计!”

在他视线所及的前方,一个负手而立,凝望黑夜的黑袍男子冷冷地嗤笑一声,阴鸷的黑眸里幽影变幻,他微微偏过头:“顺利……我问你,那江煜分明因身陷刺杀而动用了内力,却为何至今未见他有蛊毒发作的迹象?”

“这……”被追问的黑袍男子蹙了蹙眉,蓦地道:“那蛊毒如此厉害,他定是像往常一样封锁了消息,对外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想要引蛇出洞。”

负手而立的男子没有说话,指尖微捻,沉吟片刻后道:“江煜最近都和谁有过接触?”

此时,坐于他斜后方的一名黑袍男子开了口,嗓音恭谨:“江煜最近身边突然多出来一个老头,个头不高,看起来年纪挺大了,听说是个仵作,柳天光体内的毒就是他查出来的,江煜对这老头特别的重视,几次三番都将我们派出去查探那老头的人给杀了,所以现在还不知道,这老头究竟是什么来头。”

“还有其他人吗?”男子眸中幽光闪过,阴鸷更盛。

“在刺杀那日,尚书府的三小姐曾经在江煜的船上出现过,会不会就是她给江煜诊治了?属下听说,前不久她还当街为云晟的夫人问诊过,稳住了她的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