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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笑傲江南 > 第14章 黑旗惊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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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山战斗的第二天,真一领了三郎的指示再回丹阳。

和德发洋行订购的军火物资,一个月的交货期马上就要到了,发往上海的货物,丹阳那边也应该准备好了。

可真一挂念着白牡丹。

他这辈子没和女性打过交道,更别说肢体接触,他这次偶然间救了白牡丹,温润柔软的满怀的香艳,那还得了?绝对要中毒。

真一成天魂不守舍的,只想着河对面街上的美艳妇人。

白牡丹被救,心中对真一感恩戴德,接着又是真一照顾她的伤痛,经过几天的相处,白牡丹被真一的实诚打动了。而且,真一的雄壮和惊人功夫,更让她心仪,相貌,已经被她无视了。

她那一颗孤寂的心,太渴求温暖和保护了。

白牡丹春心荡漾,对付真一自然是小菜一碟,仅仅一个媚眼,一声娇喘,就足够真一不要不要的,让他这个老童子鸡迷得心都化了。

二人是默默的郎有情,妾有意,可彼此间谁也不敢捅破这一层窗纱。

白牡丹忌惮自己“扫把星”这个硬命,生怕又会把真一克死了。

真一自恃自己的丑陋相貌,配不上白牡丹美艳绝伦。

三郎精似鬼,早知道真一为什么心神恍惚,说道: “真一叔,宜兴这边发往上海的货物,有些还没凑齐,你到了丹阳再让我爹配齐补足。缺货清单在汤有水手里,他在县城里,走的时候你去拐一下。”

真一答应一声准备走,到门口又被三郎叫住: “真一叔,今年几岁啦?”

“三十八岁。” 真一嘴上回答,心里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问这个?

三郎笑道: “对河街的白牡丹三十二岁,正般配,替你保个媒?”

“不不不,不…要,不…行。”真一慌得语无伦次,落荒而逃。

三郎无声的笑: 口是心非,本少爷还看不穿你这点小心思?

三郎把店铺全部交给汤有水打理,这本是个肥缺。奈何王照辉暗中捣蛋,日本人明面上霸市,生意做得垂头丧气的半死不活。钱没赚上,积攒了一肚子鸟气。

汤有水见真一突然来了,从椅子上一蹦而起,说道: “真一叔你怎么来了?什么事?”

真一道: “少爷说,咱们这里发往上海的货物没备足,你把缺货清单给我,让丹阳那边补齐。”

汤有水道: “这个容易,马上给你,真一叔,我先说个痛快事你听。”

汤有水一边查账登记清单,一边说: “大前天,紫霞山那边打了一仗,鬼子死伤有几百上千人。昨天徐倪三那狗贼在我这儿说的时候,还吓得面孔脱色,嘴里丝丝倒抽冷气,生怕炮弹会落到他头上一样。依我看,铁定是胡雷刚干的。”

真一惊得屁股着火一样站起,他吃惊的是三郎怎么不知道。瞪眼伸脖子问: “你怎么知道是胡雷刚?打死鬼子几百上千,需要多少队伍攻打你知道吗?少爷他为什么反而不知道?”

真一说的是实情,胡雷刚的训练大队,根本打不了这样的大仗。

汤有水被真一这么反问,心里也很以为然,可一下子也舍不得推翻自己的论调: “呵呵,也许吧。但徐倪三那狗贼说了,紫霞山这一仗,袭击分子用的是清一色的驳壳枪,发射了一百四十发迫击炮弹。这些不是国军的做派,倒像是咱们的,咱们不是抢了那么多军火嘛,呵呵,我也是猜的。”

真一想想也是,冷冷的咒骂: “这小鬼子是碰上克星了,厉害厉害,不管他,有水你好没好?”

“好了好了,给!” 汤有水把清单交给真一,歪嘴扭脖子的把笔往桌面上一扔,说道: “全齐了,吃他祖宗的亏,家底全被掏空,都没法跟三郎交账,真他娘的窝囊。”

真一问: “生意亏了?”

“能不亏吗?他妈的小鬼子横,王照辉阴,老子有气没处出。真一叔你本事大,替我出口气呗!”

敢情汤有水刚才都是铺垫,目的是要自己出手。

真一断然拒绝,他要尽快丹阳去。

汤有水又歪歪扭扭: “全丁蜀镇都知道你是真豪杰,好大的牛逼。谁知道是这么畏首畏尾,也不知道白牡丹知道了会怎么想。”

汤有水贼精,这是激将法,这一招,打在了真一的“七寸”上。

“忠义敢死之士无七寸“,这是中国儒家文化的总结。汤有水虽没学问,可老祖宗的遗传在骨子里,不用教。知道真一救了白牡丹,这少林寺出来的光头,就是捡了个“七寸”。

真一还真就愣住了,心里思量着自己在白牡丹面前的“光辉形象”,迟疑不决。

汤有水偷眼瞟着真一的呆样,见状心里大喊一声“阿弥陀佛”,这是初见成效。

汤有水不让真一说话,紧接着又添火:“真一叔,其实耽误不了你的正事,上海德发洋行的事情,迟一天早一天都是一样的,你顺便露一小手,我再去白牡丹面前顺利提一句,这个美女爱英雄的故事,就要在咱丁蜀镇上传为佳话美谈的了,是不是?”

汤有水捏着真一的七寸使劲,还不忘抛出一个香香的诱饵: 美女爱英雄。

真一一直自认是英雄豪杰。

汤有水的阴谋得逞了,这话说在了真一的心坎上。

真一的心坎上有白牡丹,是十足真金的牡丹之心,他被汤有水点燃了心火。

他忙向汤有水问计,言下之意很明白: 怎样才能搏得美人芳心。

汤有水忽悠成功,他嘴巴上说是说,其实心里根本没什么计策,挠头想了又想,这才憋出一个馊主意:

此次鬼子清剿的讨伐队,宜兴城里有个指挥部,这些东洋赤佬对老子这么神气,搞了他们的指挥部才解气。

三郎压着嗓门道: “真一叔,让你在城里杀几个鬼子,当然是不费吹灰之力,那个未免太也看你不起了。我是这么觉得的,这城里是鬼子在神气活现,要找晦气就得给这些老鬼子来个下马威,这叫打蛇打七寸。”

真一不傻,知道汤有水是在怂恿自己,可有个白牡丹垫底,此时他也怕眼前的滑头拿白牡丹做文章。

问道: “找鬼子的晦气?他们的七寸在哪?”

汤有水听真一这样问话,再看真一的严肃劲,不敢调皮了,立即低三下四的姿态奉承: “真一叔,狗日的皇军讲究尊严,讲究威风,他们打到那儿,膏药太阳旗就插到那儿。如果咱们把他们的太阳膏药旗,涂成一个黑太阳,你想这效果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等于挖了他小日本的祖坟?这叫攻心为上。”

真一稍一迟疑凝思,一把拿住汤有水的臂膀,瞪着他的眼说: “怪不得你是少爷的死党,果然有点小聪明,这次依你。可有句话拜给你,以后别耍小聪明!”

汤有水被真一识穿,心里吃惊,厚着脸皮讪笑: “真一叔你是少林庙里慧眼如炬的高僧,我这点小把戏自然是不入你的法眼。前天紫霞山死了几百上千的鬼子,咱们再神不知鬼不觉把鬼子的膏药旗换上黑太阳,这个对鬼子的威慑,岂是一点半点?攻心为上讲究的就是精神打击,这比杀死几个鬼子的效果更要大佳,是佳得不能再佳了。三十六计中的计策,岂是鬼子能吃得消的?”

汤有水很为自己计策能与三十六计挂上钩而得意,觉得自己很谋士,如果手中此时有把鹅毛扇,那感觉就更好了。

真一看着汤有水大吹法螺,说道: “是不是你吃小鬼子的狗气太多了憋的?这口恶气我就替你出了!听好了,现在是雨天,写字的乌墨没用,你现在去搞一桶棺材漆来,涂在膏药旗上不掉色。”

汤有水心里连骂自己笨,猴哥样的挤着眼蹿了出去。

宜兴城内,高升旗杆上的太阳旗,共有五处。最高的是日军大队部中的一根,三丈余高。

现在这大队部被第十一混成旅团占用,旅团长玲木阳太,因为前天紫霞山被中国军消灭了一个大队,玲木阳太心情十分不爽,恶劣的很,昨天已经刀劈了那个大队长,以儆效尤。

早晨起床的号声响过,玲木很久很久没有听到雄壮嘹亮的操练声,这简直是视军纪如儿戏。他嘴里咬着“巴嘎”,含怒跨步到门前阶石上,双手叉腰就要发威。

可是,玲木见士兵们全部垂首,沮丧,有几个偷偷仰望天空。玲木顺着也看天,只见高高的旗杆上,猎猎飘扬的太阳旗,变成了黑太阳……

值星官跑步过来垂首报告: 全城所有的军旗都是如此……

玲木狂吼: “卑鄙流氓……”

玲木阳太吐血晕倒!

真一把鬼子的军旗糟蹋后,才感觉到汤有水的计策大妙,知道这个马蜂窝捅炸了,城里绝对是不能再呆的,连夜背着汤有水翻出城。说道: “这个攻心为上的主意不错,鬼子肯定要气疯的,你到茶馆告诉三郎忍着点,眼下完成德发洋行的交易,才是最要紧的头等大事,如果你再串掇少爷搬弄妖蛾子,啍!”

汤有水感觉到真一身上的森森寒意,抬头正好二人的目光对接,只见一双豹眼中满是冷冷的凶光,不自觉的缩了缩脖颈,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弱弱的“嗯”一声溜进夜色之中。

蜀山茶馆里,三郎见汤有水浑身湿透,一头的黄毛沾贴在脸面上,二粒眼乌珠子眨巴眨巴骨碌碌乱转,那副尊容活脱一只水落鬼上岸。

问道: “怎么了?大半夜的突然跑回来,怎么会出城的?真一叔没去找你?”

汤有水的眼睛终于看到了酒,拎着灌了一大口,长吁一口气又大喝一口,这才说道: “妈妈的想想也后怕,只觉得后背还是寒气直冒……”

三郎听完汤有水的叙述,笑骂: “你受了鬼子的鸟气,就串掇着真一叔替你出头,嘿嘿,我看你怎么在白牡丹面前保媒拉纤,别怪我丑话没说在前头,真一叔可是丁是丁,卯是卯的人,如果你滑头忽悠了他,嘿嘿!”

三郎本来也是有心帮真一保这个媒的,现在见汤有水无头苍蝇一样撞进来,乐得让他去折腾。说道: “白牡丹的媒,四邻八乡没一个媒婆愿意上她的门,她也不要别人上门保媒,你可要小心点。”

汤有水知道三郎说的是实情,顿时头大,“嗨”的一声又使劲一挥手,像是要赶跑什么似的。说道: “不说这个了,三郎,你说紫霞山这一仗,真会是胡雷刚干的吗?”

三郎道: “分析一下这仗打的做派,倒有点象,毕竟现在胡雷刚手里的弹药足得很。可他手里没有老兵,凭训练队里的那些半生不熟的,打不出这样的战果。啍啍,不过这样也好,紫霞山和县城里这么一闹,鬼子肯定是风声鹤唳,你这馊主意也算是出得不错,呵呵,早点睡吧,明天白大美女那里,你要去耍贫嘴,狗日的你别流口水!”

汤有水看到白牡丹就会流口水,平常他都是瞟着眼睛偷偷看,可真要去见她,还真是发怵……

时间到了午后,茶馆里只有少数几个茶客,一个头戴桐油竹篾雨笠,一身蓑衣的精干汉子进门,眼睛四下巡察之后,径直走到黄老四面前说: “黄掌柜的,你家东家要的草头,我替他找到了,价钱是大小黄鱼各一根。”

黄老四翻眼看了看精干汉子,说声“我去问问我家少爷”,便弓腰走过隔壁新房去。

茶馆里的三二个茶客,闻言惊讶,问: “什么药材这么金贵?”

“狗宝!”

精干汉子头也不抬答道,

茶客们不约而同“哦”一声: “好东西,可遇不可求,这个价钱值。”这个蓑衣客是吴行风,在见到三郎后的第一句话: “少爷,有桩事体在我心里七上八下不踏实,想了两天只有请你出面调停,呵呵。”

吴行风说着还尴尬一笑。

三郎问: “吴大哥,什么事情还能让你为难?”

吴行风把紫霞山战斗复述了一遍,直把三郎听得眉开眼笑,重重的拍了又拍吴行风的肩膀,说道: “好!干得太漂亮了,程爱民和张希北那两个家伙,不会是你想的这么小气。”

吴行风道: “如果是一般般的赢了一仗,我想他俩一点点想法也不会有的,正因为太漂亮了,那二位仁兄肯定会心理不平衡的。”

三郎还是眉飞色舞: “这事你就不要管了,太好了。再告诉你件喜事,昨夜里县城的鬼子又吃了大亏,和你在紫霞山的这一仗,正好可以来个锦上添花,雪上加霜,这个这个,汤有水和真一叔,在夜里把县城鬼子的膏药旗,用棺材漆全涂成了黑太阳,嘿嘿……”

吴行风道: “这个叫恶人自有恶人磨,鬼子挨打又要受辱,会气出失心疯的,少爷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嘿嘿!这对鬼子精神上的打击够狠的,真一叔和汤有水在县城这么一搞,鬼子高层的心理崩溃,就直接影响战局走向了,我看过不了几天,鬼子就会宣布这次扫荡讨伐,圆满结束。”

吴行风的说话,比三郎想的还要美,自得一笑: “咱们就是恶人!吴大哥你知道吗?县城里的膏药旗变成了黑太阳,百姓们都疯传是刘永福显灵,黑旗军打回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