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璇走的干脆利落,甚至没对院中的来人展现出一丝兴趣。
这让程实微微有些错愕,他本以为作为朋友的贤者就算是再配合,也不该表现的如此令行禁止,自己不过是提了个建议,对方就当“军令”一样执行下去了。
这明显不是胡璇的风格,倒像是她也需要一段个人时间去做些什么。
可问题是在这快要崩毁的图斯纳特城里,她能去干什么呢?
对于朋友,程实只是好奇,没有怀疑,但不论胡璇想要干什么,眼下他都必须先把自己的戏演完才行。
于是他就这么毫不避讳的在孟有方身边重新套上了那套教袍,而后在对方若有所思的打量中,闲庭信步地走了出去。
孟有方没有跟上,他只是移动步子来到窗口默默地当起了旁观者,因为他觉得接下来才应是程实的自我介绍。
他坚信,一个凡人绝不会如此“了解”自己。
程实见对方没跟出来,露出一个尽在掌握的笑容,别人都觉得孟有方神经,可在他眼里,这分明是一个绝佳的背锅人。
无论是利用【时间】的力量,还是涉及有关祂们的话题,程实大可都将一切推到孟有方身上去。
如果这个人的妄想症真的如自己所想那般“坚定”,那对方就会是第二个甄奕,绝不会推脱“责任”,甚至还有可能主动接锅。
当然,这都是提前准备的后手,用不用得上还要看这局试炼的意外多不多。
视线移到前院,面对余晖教廷的掌权者,程实是完全不虚的,毕竟他本就是“真正”的奥特曼,更何况现在【混乱】的容器都在他手里,可以说除了没有令使的实力,这个身份已经什么都不缺了。
所以他一秒入戏,在看到面前三个男人的时候,心里已经想着该如何先声夺人地骂对方一顿,以减少后续扮演的压力。
可就当他话到嘴边的时候,却在这三个男人的身后看到了一张有几分熟悉的脸,再加上刚刚在明日真理高塔上那记忆尤深的一瞥,程实立刻认出,这位站在三位余晖教廷掌权者背后的女人正是伽琉莎!
不是姐们儿......你来干嘛呢?
我找余晖教廷训话,跟你一个【痴愚】信徒有什么关系?
别跟我说你拿下了极欲兄弟会后又插手到余晖教廷中来了,敢情你是地底秦始皇是吧,在哪儿都说了算?
程实麻了。
他之所以如此粗糙的套上一件教袍就开始扮演自己,一来是对自己的身份确实有底气,二来也是为了省下一张面具。
这次程实是以【命运】信徒的身份进来的,他不想在一开始就把面具摘下去使用什么【混乱】之力,所以他才选择了更直接的方式,那就是祭出【混乱】的容器。
可他没想到伽琉莎会跟着一起来,这个女疯子此时不应该正在带人冲击明日真理高塔活捉博学主席会吗,怎么来这儿凑热闹了?
凑热闹也就算了,程实最担心的是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
不错,伽琉莎一定是记得程实的,哪怕程实对于希望之洲来说不过是一介过客,但在那场发生于蒙特拉尼的试炼最后,程实没忘记有三个蠢货队友一顿操作把他的身影留在了小伽琉莎死亡的现场。
所以这位【痴愚】的信徒,这位疯狂的复仇者会对自己当场发难吗?
如果她真的不管不顾,自己也只能切回信仰,用无可置疑的【混乱】压住这场混乱了。
好在,伽琉莎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程实,而后便“恭敬”地低下了头去。
见对方如此平静,程实总觉得不太对劲,但他没理由放弃这难得的机会,于是直接对着面前三位余晖教廷的掌权者骂道:
“我除了看到你们呆板又愚蠢的虔诚外,看不到一点恩主意志对你们的启蒙!
无序的混乱确实会让【秩序】自行崩塌,但这里是【真理】的国度,是一切规律汇集之地,你们毫不控制地让信徒们蒙头乱撞,只会被这群学者找出规律理清混乱,重新夺回图斯纳特的控制权。
我看各位是不是久未觐见,思想上已经开始偏离恩主的意志了,嗯?”
一句“嗯?”直接把还想开口求证程实身份的三个老头吓的直接躬身下去,他们垂着脑袋彼此余光对视一眼,既想要对方先开口验证眼前这位大人的身份,又告诉自己千万别开口找这个麻烦。
一位能穿起那位大人衣服的存在也甭管他是不是真的大人,只要对方在拿下理质之塔的大方向上不作出改变,权当他是就好了。
哪怕是搞错了身份,这何尝又不是一种对【混乱】的敬献呢?
可如果一旦出言质疑却惨遭打脸,那打的可能就不只是脸了。
于是本着少说少错的态度,三个老头一味的躬身垂首,沉默不语。
程实明显是猜到了他们的心思,他嗤笑一声,也不在乎,毕竟完成自己的计划就好,至于余晖教廷怎么想,随他们去。
“你们还能站在这里,要感谢我主的宽容!
但你们的失败将让我在神殿之前颜面无光!
此时唯一能挽回你们尊严的方法就是按我说的做,一丝不苟的执行吧,不要让我在现世再召见你们。
否则下次,能证明尔等虔诚的,就只有各位的血了。”
说着,程实将一封手谕甩在了中间老头的脸上,老头浑身一颤,展开手谕一看,立刻愣住了。
“大......大人,您这是?”
“怎么,靠近【真理】已经让你们学会了质疑?”
“!!!”
这帽子一扣跟说自己弃誓有什么区别?
三个老头“哐当”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匍匐在地不敢动作,居中的掌权者更是满脸冷汗道:
“不敢!大人恕罪,恩主恕罪!
只是愚钝的我们实不能洞悉大人真意,还请大人多多点拨,多多点拨。”
程实冷哼一声,用一种绝似【命运】的冷漠眼神看着唯一一个没下跪的伽琉莎,沉声道:
“知道我为什么说你们失败吗?
明日真理上的【真理】信徒们已经跑了!
就在你们享受混乱肆意狂欢的时候,博学主席会已经不见了!
我不能否认你们制造混乱是想以此引来恩主的注视和垂青,但是,别忘了余晖教廷的任务。
机会千载难逢,你们眼下看到的一切不是你们等来的,是我主顶住了【文明】的援手换来的。
所以不要让我失望,更不要让祂失望。”
“是,是,是!”听到这里,哪怕没有证明,三个人对程实的身份都信了七七八八,但他们还是不懂手谕上的命令,于是再次拜服道:
“还请大人指点。”
“蠢货,当你们拖慢了理质之塔倾倒的速度,就必须在其他方面做出挽救和补偿。
让【秩序】垂视于此,在祂的亲眼见证下推翻此地的秩序,连同祂一起亵渎,才是能挽回你们尊严的唯一方法。
记住,你们是余晖教廷,不是文......”
程实刚想说文明孤塔,可他瞬间意识到这个时候还没进入【痴愚】的纪元,又哪有什么文明孤塔,于是他话锋一转,道:
“不是【文明】的奴隶,如果合作拖慢的是混乱蔓延的脚步,那这种合作也就没必要再继续了。
滚。”
“是是是!”
三个余晖教廷的掌权者恨不得手脚并用从院子里爬出去,伽琉莎更是眉头一沉,意味深长的看了程实一眼,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躬身后退。
可她还没走两步,程实就再次开口道:
“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伽琉莎身形一顿,嘴角勾起一个疯狂的弧度,原地站定,直起身子直勾勾的与程实对视起来。
余晖教廷的三人眼见大人当面斥责【痴愚】并不愿再跟【痴愚】合流,还特地留下了伽琉莎,自然不再管什么合作之谊,赶忙去执行谕令去了。
而程实看着面前再不似从前那般眼神清澈的伽琉莎,颇为唏嘘道:
“好久不见,小伽琉莎。”
“时间淹没了所有人,却好似从未浸湿你的衣角。
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我便知道你的身份不简单,可我没想到再见居然是在这里。
所以我应该继续叫你大人,还是该叫你......囚犯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