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初九离开了黄德发家后,没有返回庄园,而是往自己家走去。
海风吹在脸上,驱不散心头的阴霾。
黄德发那避之不及的态度,就像给真相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马赛克,让父母的沉船之谜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咦,初九!?”
正当他在失神间快走到家外面那个路口的时候,前面传来一个惊喜的叫声,抬眼看看,发现是隔壁婶子黄湘儿。
严初九勉强打起精神喊了一声,“婶儿!”
黄湘儿几步上前,拉住严初九的胳膊,“你回来得正好,陪我去趟卫生站!”
“婶儿,你哪不舒服吗?”
严初九问了声,目光落到她的脸上,气色红润,不像有病的样子。
黄湘儿眼神飘忽的左右看看,这才压低声音,“没有不舒服,就是市里大医院来了专家,搞那个……义诊!听说可厉害了,好多人都去看了!我一个人去有点不好意思,你陪我去壮壮胆呗?”
严初九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妇科专家来义诊,黄湘儿想去看看。
一时间,他就被难住了,“婶儿,你去看这种病,我……”
“胡说八道什么!”黄湘儿脸红耳赤的打断他,同时郑重声明,“我不是得了病,身体好着呢,我只是去检查,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明白了没有?”
严初九苦笑,“就算是检查,可这样的事情,我单独陪你去也不合适啊,万一别人怀疑我跟你有什么呢?”
你觉得没有什么?
黄湘儿差点就这样脱口而出了,但最终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偷鸡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自己心知肚明就好,别的人最好谁都不要知道!
然而她又实在想有个人陪着,只能吞吞吐吐的说,“可是,可是我一个人,实在有点抹不开面子啊!”
严初九灵机一动,“那你叫我小姨陪你去!”
黄湘儿连连摇头,“她现在忙得不可开交,哪有空搭理我!”
严初九也同样不太想搭理她,但看到她期盼又窘迫的神色,想到这是个可怜的未亡人,终于又不太忍心!
自己在权叔的墓碑前立过誓,一定要好好照顾婶儿的。
“这样,我叫上黄若溪,我们陪你一起去怎样?”
黄湘儿想了想,觉得这样也行。
三人行,必有我防护罩,谁也不会说闲话。
“那你叫上她吧,不过你一定要跟她说清楚,我没有什么病,只是去检查。”
“嗯嗯!”
严初九掏出手机,打给了黄若溪。
黄若溪也准备去卫生站。
别误会,她不是去看病什么的。
尽管她现在已经有了男人,但这个男人从来没给她带来不舒服的症状。
恰恰相反,和严初九好上之后,身体的抵抗力,免疫力上升了一个台阶。
以前每个月那几天,她往往都要痛得死去活来,仿佛渡劫一般的煎熬。
然而有了严初九之后,这种症状竟然神奇的消失了。
她现在只是作为村长,代表东湾村去给那些下乡的专家送些茶水点心,慰问一下罢了。
当然,方便的话,做个体检也无妨。
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三人汇合之后,这就带上吃食前往卫生站。
还没到门口,他们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女人的哭喊声,还有东西被砸的声响!
这,明显就是出了状况的节奏。
“怎么回事?”
黄若溪眉头一皱,作为村长的她,赶忙第一个拨开看热闹的人群闯了进去。
黄湘儿和严初九也紧随而入。
卫生站的院子里,已经围了一大片村民,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面张望。
临时妇科检查室的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
村里的黄宝贵满脸的暴怒和戾气,正指着一个人破口大骂,“你这个狗屁专家,简直就是庸医,你对我老婆到底做了什么?”
严初九顺势看向他所骂的对象,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女大夫。
咦,这眼神,怎么好像有点熟悉?
严初九再定睛看看,发现自己可以把‘好像有点’去掉!
这不是别人,就是给自己看过伤的女医生——安欣!
……
安欣此时已经不复之前傲娇清冷的模样。
她的白大褂肩膀处被撕扯开一道口子,头上的帽子也歪了,盘起的头发散乱的漏了出来,显得极为狼狈!
黄宝贵的两个亲戚,正将她堵在墙上,地下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医疗器械。
检查床上,黄宝贵那个身材微胖、嘴巴很毒的媳妇正捂着肚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脸色苍白,满头大汗,身体痛苦地蜷缩扭动!
这个样子,看着情况危急,一副马上要死的节奏。
“不,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
安欣否认三连的声音透过口罩传来,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和职业口吻。
“她刚才来的时候就说肚子痛,我的诊断是急腹症,这里没有治疗条件,必须立刻去医院。可你们非让我给她检查……”
“放屁!”黄宝贵粗鲁的打断她的话,“刚才她只说肚子有一点轻微的不舒服,你一碰她就变成这样,肯定是你造成的!”
安欣明显被这样的医盲打败了,换了别的时间场合,真的不会再跟他多一句废话。
不过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争就会坐实是自己的锅!
“她这种急腹症进展很快,从她现在腹痛如绞来看,宫外孕的几率超过80%,应该是异位妊娠囊造成了输卵管破裂,已经在出血了,必须马上送医院,否则会危及性命!”
黄宝贵看看自己媳妇的白裤子,别说血,连点污迹都没有。
他原本就因为外甥和堂弟刚死不久,疑神疑鬼,觉得所有人都要害他!
这会儿看到刚才还好好的媳妇,被安欣按了两下之后,突然就得要死不活的模样,坚信就是他搞的鬼。
“你还在这里妖言惑众?”
眼见安欣争辩不止,黄宝贵就更是怒不可遏,上前就要一记大耳光扇过去。
“住手!!”
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暴喝在门口响起!
严初九拨开人群,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凛冽的气势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黄宝贵将要打下去的手!
“黄宝贵,你要干什么?!”
黄宝贵只觉得手腕像是被铁钳夹住,剧痛传来,忍不住痛呼出声,扬起的手掌再也落不下去。
“严初九?!这里没你事!是这个庸医害我老婆!”
严初九一把甩开黄宝贵的手腕,将他推得一个趔趄。
黄宝贵站稳之后,心有不甘,还想上前殴打安欣。
严初九脚步一动,已经将安欣护到自己身后!
黄宝贵立即就想一拳过去,可是想起村里的传闻,这货发起疯来敢拿菜刀砍人,终于还是忍住了!
“严初九,你给我滚开!”
严初九理都不理他,你让我滚,我就滚,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因此严初九不止没有退让,反而将安欣护得更是结实。
安欣看着眼前高大挺拔又坚定的背影,惶恐惊惧的一颗心总算有了点安全感。
黄宝贵又急又怒之下,已经没有什么理智,立即就要叫自己在场的亲戚,上去群殴严初九。
场面一触即发之际,黄若溪冲了出来。
“贵叔,你在这里闹什么,这些都是市里请来给我们村妇女义诊的专家,你怎么敢动手殴打他们!”
黄宝贵梗着脖子怒吼,“黄若溪,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看她把我老婆害成什么样了?”
黄若溪的目光扫过床上痛苦翻滚的女人,眉头皱了起来。
一时间,搞不清谁是谁非的她,也有点不知该怎么接话。
严初九见黄宝贵还要纠缠不清,看了一眼他的媳妇后,这就冷哼起来,“黄宝贵,你尽管在这里闹吧,再闹下去,我们全村就有席吃了!”
他这话,瞬间点醒了在场的村民。
他们看看黄宝贵的媳妇,发现就是这十来秒之间,她那雪白的裤子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不用问,专家说准了,她恐怕真的是宫外孕,里面发生了出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