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我......”
贺文州嗫嚅道，脑子像是卡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之前帮夏亦姝寄信了，寄完后又情不自禁回她那一趟，想看看她还缺什么，所以才一直折腾到这么晚。
虽说之前也曾晚归甚至不归，但那都是为了任务。
而如今这次却是因自己的私心......
况且这私心的对象之前与六叔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贺文州就算脸皮再厚，也无法安然处之。
或许事变之前他对自己的心还懵懵懂懂，但如今他经历了风霜，看过了险恶，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少年。
心里的丝毫变化他都能感知到......尤其是面对夏亦姝时跳得极快的心跳......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可耻，面对六叔时更是心怀愧疚......
可他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感情和理智似乎成了两个相互辩驳的小人，你也不服我，我也不服你......
他本人偏向哪一方呢，他不知道......
但他心底仍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期盼......
往事如烟，他们两人如今已没了任何关系，更何况在六叔眼中，夏亦姝已是个不存于世的人......所以他为什么不能争取一下呢......
当然这些微妙的心思目前只是在脑袋里晃一晃，还不敢付诸于行动。
因此在面对贺明玄时，他一下变得百口莫辩，仿佛已背着他做了什么不可原谅之事......
看着贺文州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似的捏捏懦懦，贺明玄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自己的态度过于严厉。
于是他眉眼软了软，被月光染得冷峭的眸光也一下温和起来。
他无奈笑了笑，“罢了，我只是担心你，你不愿说那就算了......”
贺文州闻言心里越发愧疚，看着贺明玄在月光下更显清瘦的容颜，心尖忽被一股酸涩占据。
他动了动唇，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贺明玄未察觉贺文州内心的纠结，他径自转身进了贺文州的房间，边走边对他道。
“文州，最近方执有什么动静？”
谈及正事，贺文州心神一凛，那些郁结的心绪一下退至心底深处。
他连忙跟上贺明玄的步子，一面走一面回他道。
“他还是老样子，人谨慎得很，只呆在他那一亩三分地......”
“可我怎么听说他最近在找一个人......”
贺明玄忽而转身看着他，眼神似乎满是疑惑。
贺文州不防他突然这么问，心底忽而咯噔一下。
但很快这一瞬的慌乱被他压下，他状作平静道。
“确实在找一个人......方执似乎是抓了一个走商之人，但之后他逃了，因此方执到处派人找他......”
见是无关之人，贺明玄也不再关注。
方执是一个极贪财之人，在来府城之后，已经干过好几次欺压商贩，鱼肉百姓的事。
众人虽恨他所为，但他身后站着文知州，故就算大家心怀怨恨，最后也只能息事宁人。
如今他不过是故态复萌，贺明玄也就见怪不见怪。
因此他很快便转了话题，开始问其他的。
而贺文州也暂时松了一口气。
两人谈着各自得到的消息，话题也渐渐转移到朝堂上。
“如今七皇子又立下功绩，其风头也快压过三皇子四皇子等了......”
贺明玄望着跳跃不停的烛火，语气幽幽道。
贺文州也知道此事，不禁叹道，“看不出他之前藏得那么深......”
贺明玄只凝目不答。
静了片刻，贺明玄又道，“你觉得那封密信为谁所写？”
贺文州眸光冷了冷，“十之八九是三皇子，除了他，谁还敢想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贺明玄皱了皱眉，“我也这么认为......但此信既然被我们意外截了，他们必然会有所察觉，接下来说不定会沉寂好一段时间......”
“可惜那封密信没有留下来，要不然会是很好的证据......”
听到这，贺文州也不禁充满懊悔，若那时候他更谨慎一点就好了。
“不过他们若不弄出动静，我们接下来也不好抓他们的把柄......只是时刻盯着，显得我们这边过于被动......”
贺明玄突而叹道。
贺文州闻言忖思片刻，随后问他，“六叔，那七皇子那边是否来信了？”
密信之事他除了报给裴将军之后，也告诉了贺明玄，而贺明玄听了，立即去信一封，将此事告知七皇子，同时信中也写了他的猜测。
至于七皇子如何想的他们暂时不知，因他的信还没送过来。
贺明玄摇了摇头，猜测道，“应该快了，不过此事对七皇子来说应该算个扳倒三皇子的契机，他应该在好好思索下一步该如何走......”
贺文州心想，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个绝佳的契机。
毕竟这密信里写的可是通敌卖国之事，就算只是个捕风捉影的事，也足够掀起滔天骇浪......
正沉思间，只听贺明玄又道，“文州，你说密信是谁传出去的，是文知州，还是方执？”
贺文州想都未想，直接断定道，“肯定是方执！”
贺明玄不由挑眉，“哦，为何？”
贺文州道，“文知州虽也是三皇子一党的人，但他为人清正忠直，是不会做出通敌卖国之事，而三皇子必也知道文知州的性子，此等大事必定瞒着他......而方执是三皇子信任之人，则没有这些顾虑。”
“况且，说不定三皇子派方执来边地的目的就是在此......”
一边收集消息，一边与胡人暗地联系。
贺明玄听懂了他的意思，沉思了半晌，随后突然问了一个略奇怪的问题。
“你说方执和三皇子之间是否会有矛盾？亦或是方执心里是否心存怨恨？”
听此，贺文州愣了愣，继而开始思索。
说实话，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方执便是两年前那起贪污案主犯的遗孤，而他与三皇子相当于有着杀父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