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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挽挽看向应恕,礼貌点头:“又见面了,应总。”

“看来许小姐已经找到了哥哥,恭喜。”

许挽挽道了一声谢,移开了视线。

订婚宴之前,是最适合攀谈结交人脉、联络感情的时间。

整张桌上,只有许挽挽百无聊赖。

“无聊吗?”许承趁着空隙,低声询问许挽挽。

“有点,我想……”

“封总!封总不是要去国外谈生意吗?怎么突然来了?倒是给林少面子。”

“别瞎说,我倒是听说江氏那位大少爷截胡了封总这个项目,这不,封总得了空,不就来了嘛!”

“可不,封总可是大忙人,不然我们哪能见到封总不是!”

桌上人明里暗里嘲讽封沥,听得许挽挽嫌弃撇嘴。

不过,许挽挽没打算替封沥出头,她秉持着能不接触,就不接触的原则,避免走的时候产生麻烦。

封沥的目光倒是先放到了许挽挽身上,“听说许总找到了亲妹妹,恭喜。”

“谢谢。”许承举起酒杯,冲封沥遥遥一举。

许挽挽也举杯意思了一下,嘴唇轻碰杯子,滴酒未沾。

订婚宴举行得很顺利,没有捣乱的人,宾客们也很配合,只是宾客们之间,倒是刀光剑影,兵不刃血。

……

“挽挽不见了?被绑架了?谁敢绑她啊?查到没有?”

许褚和暴怒,手边有什么,全都砸到地上。

此时,距离许挽挽失踪已经两天,许家众人全都找疯了。

应恕和封沥刚进来,脚边全是碎玻璃渣。

凤玲珑抿唇,小声道:“她打开了孤山的石门,应该是闯进了某个时空。”

众人目光焦距在凤玲珑身上,龙玄钺绷着脸,将凤玲珑搂在怀里,像是一座山。

“怎么回事?”

众人都知道凤玲珑的特殊,她身边时不时会有重要人物出现,有时候他们做生意做事,上面也会给优待,偶尔也会问一两声凤玲珑的近况。

但没人知道她的具体身份。

凤玲珑觉得没必要隐瞒,再者,百年后,这些人都会化成尘土,知道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良久后,凤玲珑口干舌燥。

“只要她没有消失,就会一直陷在这一千年的回溯中。”

凤玲珑没说,是整个世界都要陪她陷在这一千年的轮回中。

等许挽挽彻底消失,整个世界也会重塑生灵,天道成为彻底的掌控者,而非管理者。

天道之所以沉睡,也是因为做这个局,消耗了太多的能量。

它还立了一个傀儡,这个傀儡就是纪云薇。

可惜,遇到许挽挽,纪云薇的气运就会被压制。

“我们能做什么?”戚琉璃攥紧许褚和的手,防止他暴走,控制不住自己。

“为她创造足够的信仰。”

凤玲珑面色严肃,她曾经跟许挽挽提过信仰的事,但是她没有听进去,如今许挽挽不在,他们必须力所能及做点什么。

“以她之名,做慈善,等她回来。”沉默许久的应恕开了口。

众人一一答应,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是祈祷平安,并尽力为她争取更多。

封沥顿了一会儿,才道:“她会……消失吗?”

许承踏进房间,避开地上的玻璃渣子,凤眸微勾,抢先替凤玲珑说出了答案:“不会。”

“她十天内能回来。”

众人看向许承,没有许挽挽在,他身上的强势气息藏都不藏。

“你怎么确定她会回来?”凤玲珑没怀疑许承在说谎,“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她十日后会从石门出来。”许承扯了一把椅子坐下,“至于原因,我有要解释的必要?”

许承不是凤玲珑,也不是许挽挽,他没有坦诚剖析自己的爱好。

在十天的等待里,众人投身工作,投身慈善,浮躁焦虑等待。

另一方世界,许挽挽除了让许承帮忙找令牌和石门,自己并没有坐以待毙。

“哥哥,还没有下落吗?”

许挽挽啃着鸡腿,香喷喷的饭菜,也挡不住她心不在焉。

这么久过去,她一点儿头绪都没有。

原本应该存在的蔺家,没有下落,原本存在的孤山,凭空消失。

“急什么,已经安排人去找了,总需要些时间。”

许承语气满不在乎,给许挽挽夹了几根青菜。

“先好好吃饭。”

此时,助理赶来,送俩一个木盒子,“老板,这是应总送来的,说要转交给小姐。”

许承和许挽挽同时看向木盒子。

许挽挽觉得哪里不对,她接过盒子,在助理离开后,打开了盒子。

木盒内,是一把匕首。

寒光乍现。

一眼便知绝非凡品。

“他送你这个做什么?”许承一向多疑。

许挽挽不解,也想不出所以然,但还是把匕首收下了。

吃过饭后,许承去了一趟公司,许挽挽根据原本石门所在位置,准备再探一次究竟,这次,她鬼使神差带上了应恕给她的匕首。

许挽挽让司机停在了山脚下,独自登上山。

原本石门所在的位置,现在成了一片湖,波光粼粼,折射出的阳光灿烂夺目。

许挽挽一步步踏近,蹲在湖水边,将手缓缓探进去。

湖水清凉。

是真正的湖水。

许挽挽打量着湖水底部,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藏着玄机。

她脱了鞋,往湖水中央扎了过去。

湖水很清澈,但莫名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将整座湖压起来,不像是水的重力,很奇怪。

许挽挽向上浮动时,那股力量将她向下拽,她向下扎时,那股力量将她向上托举。

力度很大。

像是在故意逗弄她。

许挽挽明了湖水中有古怪,于是凭借直觉,游到湖水底部的中央区域。

缩小十倍的石门立在湖水正中央,周围有四个神兽镇压。

许挽挽游到石门处,重力拉拽她站在了湖底的石头上。

她观察着石门,抬手覆到石门上缝隙,摸出匕首,叉了进去。

金紫色光芒包裹住石门。

石门隆隆作响。

从外面看去,平静的湖水翻滚沸腾,像是烧开的水。

湖面的鸟儿顿时惊飞、四散。

……

……

“她上山之后就没了人影?”

“是、是啊许总!只留下的湖边的一双鞋子!”

“请一批潜水员去湖中找。”

许承让司机出去后,打开抽屉,里面赫然是一枚小令牌。

与许挽挽画出的一模一样。

他不相信,她会凭空消失。

……

……

“这就回来了?”

许挽挽拍着胸口,靠在石门边,坐到地上,“虚惊一场。”

许挽挽看向石门上方,想要把小令牌摘下来,却发现,小令牌不见了。

不见了?

余光瞥过去,地上静静躺着一把匕首。

许挽挽:“……”

这都是什么怪事?

许挽挽盘腿靠在石门上,仰头看着湛蓝的天空。

“能不能给点指示?一团团的迷雾,真的让人很无力啊!”

‘轰隆隆——’

“……”

转眼间,风雨大作。

许挽挽气得踹了两脚石门。

乌云压日,风雨欲来。

许挽挽带着匕首,光着脚往山下走。

得亏凤玲珑安排了人在孤山半山腰等待。

许挽挽一出现,就立马带她回去。

许挽挽走到半山腰,被接她的人带到越野车上,乘坐越野车下山。

“许小姐,凤小姐说让人给她回个电话。”

许挽挽刚拨通电话,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艹!”

许挽挽浑身无力,像是溺水般,胸口又疼又闷。

另一边。

房间中,许挽挽输着液,躺在大床上昏迷不醒,周围一圈人紧张兮兮看着医生。

“她怎么样?有没有事?”

医生换好药瓶,稳重摇头,“按照体检报告看,有些贫血,按照脉象看,她只是睡着了。不用太担心。”

戚琉璃送走医生,又问了些食物和吃药方面的禁忌。

房间中,众人准备先离开,让许挽挽静养。

应恕等到最后一个人出去,将门反锁,屋中只剩下他和许挽挽。

他拿起桌上的匕首,大手握住匕首的柄端,与他的手型完美契合。

他掀眸,入目便是许挽挽恬淡的睡颜。

他将许挽挽的手,搭在他握住匕首的那只手上,将匕首的尖端,一寸寸往心口送。

众人走到楼下,没有看到应恕下来,倒也没觉得奇怪。

“应恕喜欢挽挽,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这次算是憋不住了。”戚琉璃微微叹气,“怕是好事多磨。”

封沥不想说泄气的话,但他觉得事情不简单,应恕一直把握分寸,就算是单独相处,他也不至于不对任何人说一声。

要知道,他最懂礼数。

“我上去看看?”封沥心底惴惴不安,“顺便给应恕倒点水上去。”

“也好。”

封沥端了一杯水,敲响房门,“应恕?”

房间死寂,没有传出一点动静。

封沥心下奇怪,准备下楼找钥匙开门时,听到一声闷声,他越发奇怪,“应恕?你在干什么?”

门内传来一声“没事”。

房门内。

应恕手中是黏腻猩红,有些触目惊心。

许挽挽颤了颤眼皮,白色眩晕在她脑海中炸开。

第一世:她是个混沌小傻子,夭折在四岁。

第二世:时光回溯,魂魄附碗,她经历了一千年岁月。

第三世:时光回溯,魂魄归位,顺利长大,十六岁时意外穿梭第一世四岁时,夭折。

第四世:时光回溯,她是个混沌小傻子,夭折在四岁。

第五世:时光回溯,魂魄附碗,经历一千年岁月。

第六世:……

第七世:……

第……

许挽挽脑壳疼,困在混沌状态怎么都醒不了。

她似乎……活了很多次,或许说是轮回了许多次。

手心黏腻滚烫,她抬手去碰脑海中的文字。

漂浮在脑海中的黑色大字,裹上了金边。

许挽挽:……

这就不用美化了吧?

有什么用吗?

金边黑体字绕着许挽挽转圈,在她即将不耐烦时,跃在她眼前形成两个大字:

应恕。

许挽挽:???

许挽挽满脑袋疑问,眼皮沉重,怎么都醒不过来。

那两个黑字逐渐模糊,消失……

许挽挽身体不断下坠。

下坠。

直至她意识全无。

……

金乌初升,晴空万里。

汉云市街道上,两个俏丽的女孩子手挽手,一人拿着一杯奶茶,嘻嘻哈哈。

“挽挽,看呐,这都是你打下的江山!说真的,在你的管理下,全世界爱好和平,欣欣向荣,多好呀!”

“玲珑,你知道上一任天道叫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凤玲珑眼神闪烁,拉着许挽挽往一处街道巷口拽,“你看这里,是我们长大的地方。”

“那时候你封锁记忆渡劫,你知道吗,你可皮了!许承、应恕、封沥还经常替你背黑锅!”

“你归位后,应该记不得了,他们也不记得你,不过也好,起码双方都没有牵挂。”

“玲珑。”许挽挽眸色认真又疑惑,“我知道的事,都是你告诉我的,我觉得有点奇怪,好像少些什么,不如我们求回溯镜一看?”

回溯镜,顾名思义,能看穿古今,但无力改变,因为它只是一面镜子。

“看以前的事做什么,不能活在过去嘛。”

凤玲珑极力制止。

许挽挽暂时应下,转头就跑去青丘山求来了回溯镜。

许挽挽盘坐在地上,将回溯镜抛在空中。

镜中,是绿意盎然的灵境,万物开灵智的源头——大虚空世界。

“母神给我起名叫挽,说是万事若有真悔意,亦可作挽留。”

“你呢?”

“恕。天下万般果,以真心求释恕。”

许挽挽眯眼,镜中的人,一个是她,另一个是谁?

恕?

许挽挽脑海中浮现应恕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是凤玲珑讲的故事里,姑且算作竹马,或者养兄的存在。

为什么回溯镜的开端,会有他的存在?

接着,回溯镜场景变化。

绿意盎然的大虚空世界,变成了万颗星辰的无尽幽暗,万物生灵被困于此。

“众灵会同时接受劫难历练,胜利者,便可成为一方天道。”

无数灵体三三两两被投入小星球,或者说是小世界中。

场景再次恢复盎然生机,但没有了灵气。

她成了一只刺猬,旁边是一头银狼。

紧接着,小刺猬团成一团,朝着银狼的嘴巴扎过去。

追着银狼跑了大半天。

随着回溯镜的时间推移,小刺猬和银狼成了好朋友。

许挽挽盘着腿,从旁边抽过一个抱枕,舒舒服服继续看回溯镜的中的内容。

这些是她经历过的一切,但回溯镜中的‘她’,并没有记忆。

而且,奇怪的是,那只银狼,是回溯镜一开始就出现过的‘恕’。

许挽挽越发肯定,凤玲珑讲的历劫故事有所隐瞒,并且隐瞒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凤玲珑只讲到了她十六岁生日,说过完生日就算历劫成功。

因为三世劫难已经圆满,第一世的傻子、第二世的碗,第三世的圆满。

许挽挽不相信。

她目不转睛,盯着回溯镜,小刺猬和雪狼正在亲吻。

亲吻?

许挽挽越发不信凤玲珑给她讲的故事,在凤玲珑的故事中,她根本就没有过这种大尺度的事!

回溯镜向前推动时光,瞬间转换到了一个眼睛混沌、粉雕玉砌的小女孩身上。

许挽挽不自觉点头,“我当傻子都这么漂亮,真是天生丽质呐。”

四岁是一个拐点,许挽挽紧盯着回溯镜,等着四岁时的‘一杀’。

但是,回溯镜中的小女孩并没有早夭。

她活到了五岁。

六岁。

七岁。

八岁。

……

许挽挽数着,她已经活到十八岁了,当然,还是傻子状态。

许挽挽冷不丁一声哼,她倒是佩服凤玲珑了,为了隐瞒,能编出那么一大段三世劫。

目光放到回溯镜上。

小傻子平安活到了十八岁,家庭条件虽然一般,但家庭环境温馨有爱。

变故是在许承二十二岁生日那天。

没错,还是许承。

许挽挽满脑袋疑惑,人物关系依旧,但发生的事情天翻地覆。

接下来,发生了更令许挽挽难以置信的事。

她,小傻子,酒吧,一夜情,应恕。

回溯镜的场面有些限制级,许挽挽看得面红耳赤。

许挽挽:“!!!”

凤玲珑真行啊!

编的三世故事,是一点也没给她和应恕安排感情戏!

素!

太素了!

她当傻子时玩得都比凤玲珑花!

许挽挽沉浸在回溯镜中,亲眼看着自己和应恕因为家庭、世俗而虐恋情深。

就——

“离谱,我做傻子的时候也懂爱情吗?”

小傻子只活到了二十岁,被喜欢应恕的千金小姐找车撞死。

回溯镜中投射出一道金光,没入许挽挽眉间,她抬手摸了摸眼角。

“回溯镜还兼具催泪功效?业务挺广泛呐。”

许挽挽吐槽一句,继续看回溯镜中的剧情。

这一次的剧情,许挽挽熟悉很多。

她还是小傻子,只活到了四岁。非常迅速的死亡。

然后成了一只碗,度过了千年岁月。

然后,成了凤玲珑讲的故事中的许挽挽。

这一次,她活到了十六岁。

也终结在十六岁。

但回溯镜并没有停止,仿佛一直在循环她从四岁到十六岁的人生经历。

与凤玲珑说的大差不差,每一世都是如此。

直到——

应恕的出现。

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然后结婚。

许挽挽坐直,她没听凤玲珑说过这段,她得好好看看。

正当她要好好看时,回溯镜中,她又一次死了。

替应恕挡刀死的。

许挽挽暴躁,“谁家好人在婚礼上行凶?我那么漂亮的婚纱染上血……还挺好看哈。”

回溯镜震了震,像是被许挽挽的话惊到。

接着——

许挽挽猛地站起来,凑到回溯镜前,“应恕是上一任天道?!”

回溯镜并没有回答许挽挽,而是一世又一世播放她从傻子、碗、傻子、碗的经历。

每一世,都有应恕,每一世,他们都在一起。

每一世,她都死翘翘。

直到应恕把刀插进他自己的胸口。

黑色烫金大字排列成一世一世,最后模糊消失。

许挽挽深深叹出一口气,心口绞痛。

应恕死前也编了个故事骗她。

他和凤玲珑都是傻子吗?不知道回溯镜能回溯一切吗?

还是说,都没有想到她会使用回溯镜?

……

一九八七年,秋。

“你好,我叫许挽挽,挽回的。给你吃肉包子,还有糖,好不好?”

梳着漂亮头花的小女孩,拦住衣衫褴褛的小男孩,半仰着头,将手中的大肉包和糖递向他。

小男孩眼神黝黑麻木,想要避开许挽挽时,她把肉包怼到了他的嘴唇上。

软软糯糯的声音像极了蜜水。

“很香哦,咬一口吧,然后告诉我,你的名字。”

小男孩缓缓接过肉包,嗓音干哑,“应恕,罪无可恕的恕。”

“是因果可数,万物可恕的恕。”许挽挽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果汁。

“应恕,吃了我的糖,就是我的人哦。”

“……”

“你以后要娶我。”

“……好。”

许挽挽弯眸:应恕,属于我们的故事,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