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搅了香客们的兴致,使得今年的娲皇圣诞略显冷清。
可朝歌城中,却明显比往日更加喧嚣。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商王亵渎女娲娘娘的消息,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有着帝王与神仙的光环加持,极大的刺激了文人们心底的八卦欲,各种故事版本迅速更迭,其夸张程度也越来越高。
甚至有人传言,商王在进香时便已失态,想要着人凿去娘娘的衣衫……
若不是以商容为首的贤臣们出面,慷慨陈词,极力阻止,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也仅仅是开始,故事的内容,还在朝着详细与刺激的方向不断完善,充分的发挥出了,文人的想象力与创造力。
最关键的,是朝歌作为商贸之都,四方客商云集,殷受荒淫无道的形象,将会随之传播四方。
当风声传到几位老臣的耳中,形势显然已经压不住了。
没有了闻太师主导的监察部,仅凭世家子弟组成的城卫司,根本就查不到谣言的源头。
不得已之下,捉了几个外地客商,就此了事。
而殷受的名声,至此又恶劣了几分,在外地人眼中,这便是商王无能的报复。
虽然明面上议论的人少了,但私下里编排的内容,愈发离奇。
当夕阳将落之时,一声巨吼震得朝歌城一颤。
墨麒麟驮着身姿雄伟的闻太师,出现在了半空之中,摄人的威压令人胆寒。
世家子弟们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带着猥琐笑容的脸上,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害怕了,自觉地闭起了嘴巴。
这位大神回到朝歌,若是有心查验,胡说八道的人都跑不了。
最关键的,是人家真敢杀人。
到时候,便是自家老祖出面,也是无用。
这种压抑的氛围,一直维持到了月上中天,各大世家接到命令,将族中兵丁送至城北大营。
北海妖人作乱,太师又要出征了。
原本窝在家中装死的世家子弟,闻此消息,顿时又活了过来,呼朋唤友地外出寻乐。
首选的目的地,便是由各大世家共同筹建的销金窟:捧月楼。
捧月楼并不是一座建筑,而朝歌城中的一座巨大庄园,其内亭台楼榭一应俱全,更引了城外活水,挖掘出了一座小小的人工湖。
这里地处朝歌东南角,本是平民聚居区,不到一年的功夫,土地已尽数落入了世家手中。
曾经的居民不是随军迁往了淮夷之地,便是被世家赶出了城。
而这座庄园,之所以能够在短时间内建成。
一来得益于周地送来了充足的羌奴,二来是鹿台建成后,费仲闲来无聊,接下了这个单子。
如今的费仲,早已不是当初作谗臣时,唯唯诺诺的样子,而是手下掌管着近万人的霸道总裁。
虽然没了官职,但其身后站着殷受,各大世家虽仍看之不起,当面却也只能笑颜以对。
在捧月楼完工后,听说他又接了新的单子,率队前往淮夷去了。
而他离开的时候,又带走了两成国库,着实令世家的老爷们抱怨了很久。
要知道他们开设捧月楼的目的,正是因为收益越来越少了,在周地开设的那些工坊,根本就没有达到预期,有些时候甚至比不上南都工坊的进项。
据此事的牵头人微子所说,是因为周地猎捕羌奴,导致商路暂时不畅,因此影响了收益。
西伯侯为此做出了保证,待到局势安定,定会补偿各家的损失。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微子每旬送来的周地收益,实则是出于国库。
此时大商国库的储备,虽然面上宣称,仍有鼎盛时期八成的量,其实已不足四成。
如今的朝歌城,扔块石头砸倒几人,除了外地客商,剩下的大多都有着官身。
虽然都是虚职,每月俸禄也不高,但再大的家业,也是经不起这样败的。
官员体系的臃肿糜烂,换来的是朝中重臣的好名声。
在国库没有暴雷之前,想来所有人,都会活在歌舞升平的美梦之中。
而美梦中的一切,在捧月楼中,只要有钱便都可以寻得。
捧月楼,听涛苑。
这是人工湖旁的一处水榭,也是姬邑与微子见面的新据点。
倒不是说他们对珍馐馆有所怀疑,而是这里也有两人的份子,谈起事情来,可以随意一些。
况且自家生意,总是要照顾的。
闻太师一露面,姬邑便出宫等在了这里,驾车之时他已探明,殷受有派闻太师驰援北海的打算。
心中的兴奋压抑不住,只想尽快与兄长分享。
只是直到亥时,微子才姗姗来迟。
“哈哈哈,刚刚几位王叔相召,不可怠慢,劳贤弟久等了。”微子满面喜意,拱手道。
“兄长客气了,小弟也是刚到不久,看兄长容光焕发,可是闻太师出征,已有定论?”姬邑浅笑,摇了摇头。
“贤弟果然聪慧过人!”微子上前,扯着姬邑的手,自席位间并排落座,亲手为他斟了杯酒:“此乃大喜之事,你我兄弟当痛饮三杯。”
姬邑笑着点头,低声应是。
三杯酒过后,微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太师远去北海,实乃去了为兄一桩心病矣。”
姬邑为微子满上酒,眉头微皱:“兄长,小弟有一事不明。”
“贤弟请说。”
“小弟为殷受驾车之时,听闻宫中有太师留下的信香,而太师不过半日,便跨越万里返回朝歌,此事可有妨碍?”
微子怔了怔,随即笑着摇头:“贤弟有所不知,若是寻常之事,纵是太师远在万里,我等亦不敢造次……”
“然北海之事不同,那作乱之人名为袁福通,其身怀异术,据说可刀枪不入,善惑人心智……”
“如今北地已有七十二路诸侯反叛,奉其为主,虽不可与我大商同日而语,但其势已成……”
“北伯侯之弟崇黑虎,亦是异人,法力精湛,尚不能抗之,只能固守……”
“想来便是太师亲至,纵能取胜,短时间内也脱不得身……”
“你我兄弟只需把握时机,一举功成,待得大事已定,为兄亦是先王亲子,太师又岂能不认?”
说到最后,忍不住摇头晃脑了起来,很是得意。
姬邑含笑点头:“不知兄长可有定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