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去去,若梅、若竹,你们两个去服侍大王洗漱去,老师这里有我们呢……”
“麦香、黍香,把我做的蛋羹和薄饼摆在那边,对……对……让老师尝尝我的手艺。”
“哎呀,书韵你怎么拿竹箸啊,去换象牙的来,老师好不容易在宫里用早膳,要用最好的,最好的知道吗……”
……
身着鹅黄长裙的黄绯烟,一手掩着嘴巴,偷偷地打着哈欠,一手撑着后腰,挺着没有显怀的肚子,将侍女们指挥的团团转。
身旁正在淘洗毛巾的姜婉淑,与端着水盆的杨茹蕙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毛巾递到闻太师手中,轻移脚步,抬起双手为太师按摩肩膀,轻声道:
“您瞧瞧,这丫头都是快当娘的人了,还一副孩童性子,大王快把她惯上天了,哪有一点王妃的样子!”
闻太师微微躬了躬身子,给姜妃降低了些难度。
没办法,两人的体型过于悬殊,哪怕是坐着,和姜妃也差不多高。
大抵男人的习惯都是一样的,闻太师在脸上胡乱一抹,便算是净了面,将毛巾丢入水盆,便示意杨妃快快放下,莫要动了胎气。
杨妃温柔的一笑,将水盆递给侍女,便也如姜妃一般,毫无避讳的为太师按摩起了手臂。
闻太师也没有拒绝,半眯起眼睛享受着按摩,自然得好似寻常家庭中的父女一般。
这时杨妃接过话头,发起了对黄绯烟的控诉:
“就是啊,老师您可要管管了,这丫头现在谁的话也不听,白天疯玩儿也就罢了,晚上也不让人消停呢。”
她的性子柔,哪怕是在告状,听上去也软软糯糯的。
闻太师点了点头,板起脸瞪了黄绯烟一眼,只是那双虎目之中却充满了笑意。
黄绯烟毫无惧色,用力挺了挺肚子,迈起四方步绕过杨妃,走到另一侧,一屁股坐在太师身边。
一脸娇憨地扯住太师的手臂,身子扭啊扭。
“老师,姐姐们是在告我的黑状,人家可端庄了呢,不信您问大王。”
“哼!”大姐姜婉淑送出了一记眼刀,“端庄?你看看你,要当娘了还梳双丫髻,当自己是小姑娘呢?”
“呜呜呜……姐姐你欺负人家!”黄绯烟又是一阵蛄蛹。
闻太师笑呵呵的听着,恍惚间有了一种回到了家,儿女绕膝的感觉,温馨得令人不愿意醒来。
三妃性格迥异,相处却异常的和谐。
最关键的是,她们的心都干净得让人心疼,受到再多的宠爱也是应当之事。
身体顺着力道轻轻摇晃,轻声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能嫁给受儿很好……受儿能娶到你们……也很好。”
肩膀上的手渐渐停了下来,身后传来姜婉淑的声音:
“老师,……是不是……大王遇到什么难事了?”
她太敏感了,察觉到了闻太师语气中的些微变化,声音里压抑着的惋惜和遗憾。
“哈哈……”殷受洗漱完毕,笑着走了过来,“哪里有什么难事,是有事安排你们去做,呃……难度应该也不小,先用膳……用膳!”
说着他眼睛一瞪,没好气的笑骂出声:
“绯烟,快住手,你都拿了老师多少玉佩了,回头让老师打你手板!”
黄绯烟从闻太师腰间收回手,紧紧的攥着一枚玉佩,嘴巴嘟得老高,对着闻太师撒娇道:
“老师最疼我了,才不会打我呢,是吧!”
见太师笑着点头,便一脸得意的扭过头,炫耀的将晃了晃手中的玉佩。
“老师的玉佩能辟邪,多多益善,再说这是我给孩子们准备的呢!”
殷受摇头苦笑,躬身对着闻太师行了一礼:“绯烟小孩子心性,还望老师勿怪。”
闻太师笑着摆了摆手:“你我师徒,勿需如此。”
随后勾起手指,在黄绯烟的脑门上轻轻敲了一下,笑道:
“小时候黄滚老匹夫担心你嫁不出去,没少挨鞭子教训,硬生生把性子磋磨了下去,谁想得遇良人,这样挺好……挺好!
你这丫头眼光不错,我这些玉佩虽非法器,却也有些灵性。
将来诞下麟儿,可随身佩戴,自会百病不侵。
至于你们三个嘛,已有国运护身,戴与不戴便随心吧。”
“嘻嘻,看吧,我说的对吧!”黄绯烟晃着脑袋,更得意了。
殷受在一旁看着老师与三妃的互动,心中顿感平安喜乐,这个场景是他希望看到的,也是费尽心力促成的。
闻太师原本对三妃并不亲近,作为三朝老臣,后宫之人见了无数,态度一向是有礼而疏离。
倒不是顾忌什么男女之别,自从修道那一天起,在他的眼中已无性别之分。
他要做的,是辅佐人皇,为人族开万世太平。
而两任人皇虽不昏庸,却并没有让他看到希望,君臣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君臣而已。
直到遇上了殷受,一个尊师若父的人皇,在亲近自己的同时,更是让他看到了人族大兴的希望。
不知不觉间,君臣之间的沟壑被温情填平,闻太师自然而然地爱屋及乌,视三妃亲若子侄。
而三妃本就是受人滴水,还以涌泉的性子,面对闻太师时,表现出的便是纯粹无比的孺慕之情。
早膳在温馨的氛围中开始。
三妃亲手布菜,堆满了闻太师的餐盘,根本不管太师早已无需凡间饮食,只当是一个普通的家中长辈。
殷受看着自己面前空空的餐盘,眉毛挑了挑,品尝起心中泛起的那一丝醋意……
“哇,好饱!”黄绯烟大喇喇的拍了拍肚子。
收拾餐盘的侍女们眼睛都没有斜一下,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自家黄娘娘自从有孕以来,便彻底地放飞了自我,讲究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绯烟!”姜婉淑气得柳眉倒竖,俏脸通红,“你……你……当着老师如此失礼,我……我要动用家法!”
听到“家法”二字,黄绯烟猛地一惊,双手下意识的捂向了翘臀,一双大眼睛滴溜溜乱转,小心翼翼地看向姜婉淑。
见姜妃真的生气了,立刻扁起嘴作可怜状:“姐姐,我错了。”
那用软布包裹的小木棍,抽在屁股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痛感,但这事儿着实有些丢人。
大姐发怒,只是认错自是不够的,脚下轻挪,凑到了殷受身边,偷偷用手指戳了戳。
“呵呵,婉淑你要是和她生气,那还有个头儿么?”殷受心领神会,大手盖在黄绯烟的脑袋上揉了揉,笑着对姜妃说道。
“你就惯着她吧,好歹也是一宫王妃,这要是让外人看了去,丢的就是咱们大商的人。”姜婉淑狠狠的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没有外人么,你有了身孕,可不能生气。”殷受讪笑,抬手给了黄绯烟一个脑瓜崩,“快给你姐姐道歉!”
黄绯烟捂着脑袋,可怜兮兮的挪到姜婉淑身边,拉起她的衣袖摇啊摇:“姐姐,我错了,你别生气。”
“次次都说你错了,你改过么?”姜婉淑无奈,只能象征性的拍了她一下,便算是惩罚了。
“嘻嘻,姐姐最好了。”
“好了,别生气了。”殷受上前张开双臂,将二人揽在怀里。
“别闹,老师在呢!”姜婉淑在殷受的胸口上捶了一拳,红着脸嘟囔,“我看这丫头都是跟你学的。”
殷受呵呵一笑,见侍女们已经将餐具清理干净,便挥手令她们退下,低声说道:
“好了,现在我们有正事要谈了。”
“是之前你说的,要安排给我们的事吗?”姜婉淑眼睛一亮。
“嗯。”殷受点了点头,拥着三妃自书案旁坐下,开始讲述起了自己的计划。
三妃初时还一脸的好奇,随后便越听越惊……
“大王,你……你这是要重立一国吗?”姜婉淑捂着胸口,目光中满是不可思议。
“是,也不是!”殷受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杨茹蕙,“你擅长绘画,可知用什么纸张好作画?”
杨茹蕙不明所以,思虑了片刻,犹豫着说道:“纸张哪里有什么分别,只需空白的便可啊!”
“对!”殷受点了点头,看向姜婉淑:“大商便如同一张纸,此刻已经画满了内容,我需要一张空白的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