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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回了药房,几人都有些忧心忡忡。

蔡云归道,“我真是搞不懂,现在两个人都对噬缘兽没有用处了,为什么它还是在暗处盯着他们?”

李不言:“难道是它觉得被愚弄了,脸面上有些过不去?”

这倒的确有可能,大家都以为这场婚事中郎无情,妾无意,现在看看两人之间却有生死相伴的深情。

那噬缘兽在幻境之中虽只剩一片精魂,但到嘴的鸭子飞了,搁谁都会气得牙痒痒,况且还是那样一只上古凶兽。

听老一辈口耳相传的传说中,噬缘兽每吸食一段情缘未成的缘分后,甚至会将男女双方一同杀死,更甚者会将双方的父母亲眷一同覆灭。

杀孽太重,怪不得会被真神诛灭。

钟渡远到药柜处挑拣了一番,总算找到了合他心意的药材放到药杵里慢慢研磨,“噬缘兽的确是上古凶兽,但我总觉得它并非是真的想要吸食缘分,更像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情意,故作玩弄。”

“没错。”津离月道。

“我刚刚去问了棠执,她从谭娘子那里打听到江寄春与唐元被找到的时候是吊在了一棵老槐树上,像是在等着家丁找到他们。”

不过,不是自愿的那种。

“你是说,是噬缘兽将他们绑在那里的?”李不言道。

钟渡远又制好了一碗药端给药房不远处候着的江家下人,回来时津离月发现他指尖处有一抹暗红,当即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这是什么?”津离月细细一看,是血液凝固的痕迹。

“没什么。”钟渡远神色淡淡地收回了手,“竹管里的血用完了,只好现取了。”

化体精灵为了更像原身,往往会带有原身的作风行事,任务完成后也会将任务执行期间的记忆汇入原身之中。

因此,除了被李不言施了错妄之术之后发生的事情外,下午在这个药房里发生的一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津离月道,“你不是怕疼吗?干嘛还要割自己的血?”她将手伸出来,“下次制药就用我的,都是神体之血,没差!”

“哎呦,我去!”蔡云归咋咋呼呼道,“钟少主你还真用自己的血给那江老头调养身子啊?你给他喝多少了?把他补成一个半仙倒是小事,你这也太不值当了吧?”

“是啊,钟少主。”李不言叼着一根甘草在药房四处扒拉可以吃的药材,一边叮嘱道,

“咱们首先还是要保养好自己的身子,还有那么多好吃的好玩的都没一一体验过呢,下次要是需要血之类的就找我吧,我也有点怕疼,但偶尔放几滴还是可以的。”

钟渡远站在药柜处继续手上的动作,直到药杵传来的声音与方才不一样才回过神来,仔细一看竟是空钵,他将手边的药材一股脑放进去才缓缓开口,

“好。”

夜已深,几人陆续回房休息。

李不言强烈要求在蔡云归房里打地铺,蔡云归直言拒绝说自己晚上要背词,明天要办喜事了,他要有始有终。李不言说那正好他背过有经验,可以帮蔡云归提词,哥俩好地吵吵闹闹架着他走了。

津离月也被棠执接走,药房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钟渡远坐在桌前,将那盘残棋拿出来,自己与自己对弈。

不一会儿,窗外有些许动静,钟渡远执着一枚黑子正犹豫不决。

不多时动静渐息,钟渡远将棋子重新投入棋笥,起身,推门。

药房院落中空无一人,头顶的灯笼被风吹得微微摇晃,斑驳的光影中门口木板上的东西格外醒目。

一布袋的红枣是李小胖翻了半天药房才得来的,现在全都洗干净了放在他门前。

缠丝镂空的银盒里是散发着阵阵清香的素心无忧膏,由七尾赤灵狐的灵力所制,可惑人五感,减少疼痛。

一旁描绘精致的食盒用灵力保温,打开一看是热腾腾的红豆薏米粥,红豆软糯,薏米净白,大约因为火大的缘故有点焦糊的味道,但不影响卖相。

他眉目舒展,抬起头来,不远处的花丛中影影绰绰的有什么响动。

钟渡远心中暗笑,观察人总爱往各种花丛中躲也不知道是谁教他们的。心下想了想,一挥手,药房的灯笼照得更加明亮,钟渡远则拿着东西进了门。

“我说,咱们又不是做贼,而是给咱们的好兄弟送温暖来了,干嘛躲在这里啊?”李不言被压到最底下,看到钟渡远进了门才舒了一口气。

“当然是送温暖的常用套路啦。”蔡云归不以为意道,“我爹每次送娘亲东西都不是直接杵她面前,必须得等她感动了一小会才出来说些甜言蜜语。”

津离月道,“你爹那是送你娘东西,咱们跟钟渡远是老夫老妻吗?”

李不言:“不敢想,我不配,此生最爱是小梅。”

蔡云归问:“小梅是谁?”

李不言理所当然道,“梅花糕啊,哦,还有如意饼,驴打滚,荷花酥,核桃枣泥糕、、、”

津离月叹了一口气道,“我就不该跟你们一起来。”说完,就要往回走。

“唉——王姬等等我们啊——”李不言慌忙道,但他忘了自己在最底下,一抬屁股直接把蔡云归给掀了过去。

“哎呦我去!”蔡云归‘嗷~’了一声,惊飞了两只安眠的飞鸟。

津离月赶紧去捂他的嘴,李不言也顾不得被压得发麻的腿,一瘸一拐地架着他走了。

棠执在不远处给他们望风,省得被江家下人发现将他们当贼给抓起来,一抬眼愣住了,不是兴高采烈地去送‘温暖’了吗?怎么跟逃难似的?

药房内,钟渡远将黑子落于棋盘之上,原本命悬一线的黑方势力宛如历劫再生,势如破竹,剑指敌方大龙。

他将棋盘收回虚囊袋,又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听着外面渐行渐远的动静,目光在灯火葳蕤中柔和生光,脑海中已勾勒出一副鸡飞狗跳的画面。

钟渡远突然想起临来津离之国时,师父胥渊给他送行,问他以身涉险,所求若不如愿,是否值得?

他将长剑放下,从关淮手中接过水囊,将胥引之境的水都尽数浇给路边几近枯死的花草,道,

“一花一木都很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