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是慕婉妍替上辈子的自己对他说的。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裴墨辰,一定把小时候的洛洛忘记了吧?
洛洛是慕婉妍的乳名,只有亲近的人才这么喊她。
那年,在西昌边境,一名少年与随从走散了,躺在沙漠里奄奄一息。慕婉妍费力把少年救起来,带他去了师傅的木屋,给他喂水、帮他上药,还在少年康复后,教他骑马射箭和打猎。
他们累了就躺在草地上休息,渴了就喝雪山下的清泉,两个孩子虽然只相处了短短数月,但心却走得非常近。
尤其是年长几岁的少年,那眼神里对女孩溢出来的宠溺和不舍,连慕婉妍现在回忆起来都忍不住叹息:
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那么好的少年郎,如今却变成了这般阴鸷冷酷的牲畜模样。
当年他喊她“洛洛”,她喊他“小石头”。
临分别时,小裴墨辰送给慕婉妍一块漂亮的石头,上面刻着“墨辰”二字。
“这是我的名字,我叫裴墨辰,洛洛你叫什么?长大后,洛洛嫁给墨辰哥哥好吗?”
慕婉妍沉吟片刻,一双璀璨的眸子狡黠地弯起。
“师傅说我身份特殊,不能随便告诉别人姓名。”
看裴墨辰失落,她又豪迈地拍了拍裴墨辰的肩膀。
“但洛洛向小石头保证,等我及笄后,一定会想办法找到墨辰哥哥,然后直接嫁到你家府上。可好?”
她只把裴墨辰当成是一位富家少爷,而自己的身份则是西昌国郡主,她觉得自己想嫁给普通人应该很容易,即使对方是大丰人士,那也不算太难。
少年时期的裴墨辰听到这里才咧开嘴笑了起来,他拿出笔墨迅速把慕婉妍的容貌画在纸上。
“洛洛不告诉我也没关系,等洛洛长大了,墨辰哥哥有的是办法找你!”
后来,长大后的慕婉妍打听到,裴姓是大丰的皇家姓,而叫做墨辰的正是当今皇上的第四个儿子——裴墨辰。
她方才知道年少时期救起的少年郎,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辰王。
天意弄人,她真的遵守自己的诺言和亲嫁进了辰王府,却没想到在新婚之夜就被裴墨辰亲手送到了帝修炎的榻上。
上一世,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跟裴墨辰相认呢,她就被他害死了。
慕婉妍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裴墨辰,思考着要不要跟他提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毕竟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裴墨辰会不会看在小时候的情分上,对她少下几次毒?
想到此,慕婉妍都快被自己给气笑了。
如此阴鸷残忍的男人,为了权势能给新婚妻子下毒,也能把妻子送到别人榻上,这样的白眼狼,她还能指望他知恩图报?
说不定等裴墨辰知道真相后,他杀她的速度会更快更直接,那自己这辈子还能报得了仇吗?
……
“心悦本王久矣?”裴墨辰质疑的声音,适时打断了正在走神的慕婉妍。
“莫不是夫人在闺中时,就已经听过本王的名讳?嗯?”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里是不可一世的高傲。
狗男人,真是自信。
慕婉妍莞尔一笑,轻轻执起裴墨辰的手掌。
“王爷说得极对,臣妾少女时期就心悦王爷了。”
她把头试探性地靠在裴墨辰厚实的胸膛上,静静地听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由慢到快,然后……越来越快。
裴墨辰的呼吸一再加重,明明知道她是骗他的,明明知道她是细作,但是他却偏偏吃她这一套。
慕婉妍偷偷冷笑,果然,狗男人又开始犯贱了。
裴墨辰喉结滚动。
他的大掌松了又握,握了又松,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伸手一把扶住了慕婉妍的纤纤细腰。
“呼,妍妍——”
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像有一股电流激过全身,冲向大脑,乱了他的方寸。
“你……好香。”
他情不自禁地喊了她‘妍妍’,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如果不是帝修炎已经碰过她,他甚至有这么一瞬间,觉得细作便细作吧,如此合自己的心意,倒不如将慕婉妍养在府中好好疼爱,当个奴隶也是一桩美事。
但转念一想,越是不受控制地被她吸引,越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自己太易受到慕婉妍的影响,这件事情太可怕了。
自己还有滔天大计要完成,岂能被儿女情长束缚住?
裴墨辰如是想着,忽然,他指节分明的大掌径直伸向了慕婉妍那纤细又脆弱的脖颈。
看似在细细摩挲,实则他手上的关节已经在慢慢用力。
要不直接把她杀了吧?
这样她对他就没有威胁了。
“咳,咳咳……”随着手指的用力,慕婉妍感觉到肺里的空气开始变少。
“王爷,王爷?”她已经把手伸向了袖口的匕首,如果他现在就起了杀心,那么她就敢跟他直接拼命。
脑海里已经百转千回,但面上仍然灿若桃花。
“王爷弄疼我了,哪有夫君抚摸妻子的脸是如此用力的?”
她假装不知情,轻轻地把他的手掌拨开,眼里已经蓄起了杀意。
裴墨辰也适时反应过来,不行,现在还不可以,他不能杀慕婉妍,西昌使臣还未走。
“妍妍皮肤太好,本王一时失了神。”他低头又继续“浓情蜜意”。
“是吗?王爷喜欢?”
“嗯——”他说的是实话,自己确实很喜欢。
慕婉妍也不言语,她缓缓地把自己薄纱的领口敞了敞,露出一侧肩膀来。
然后,再用自己柔若无骨的手指轻轻在裴墨辰的胸前画圈。
雪白的肌肤如塞上的初雪,染着丹寇的指甲勾得他心里又痒又烫。
慕婉妍瞥见裴墨辰炙热的眼神,心中嗤笑,上一刻才想杀自己,现在又如此想她。
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臣妾本来就是王爷的。”
“嗯——”裴墨辰喉结一滚,看她的眼神更温柔了。
慕婉妍见状立马开口:“王爷可以继续做新婚之夜对我做的事情,臣妾……最喜欢那晚的您——”
轰,犹如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裴墨辰燃起来的所有情感被瞬间泼灭。
新婚夜?她说她喜欢?
可是昨晚与她洞房的人可是帝修炎!
想到昨晚帝修炎毒明明已经解了,还缠着她不肯放,非要到破晓时分——裴墨辰只觉得心里发酸,越来越觉得昨天的自己太离谱,荒唐,他干嘛要跟着裴玉珠那死丫头发疯?
慕婉妍早已注意到了裴墨辰那失落的眼神,她觉得心中快意。
她太了解他了,她知道他不可能碰自己,但是她偏要勾他。
还有什么比求而不得的事情更让一个男人难受呢?
裴墨辰如果被气得不能人道就好了。
看辰王府还如何开枝散叶、繁衍子孙?
——
正在这时,书房的门不合时宜的敲响了。
“哥,听说修炎哥哥来信了,据说他还有十五日就要回京城了?”
裴玉珠欣喜若狂地推开房门,迎面就对上了慕婉妍那清冷的目光。
“哟,想必这就是本宫和亲过来的嫂嫂吧?果然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呢。”
裴玉珠一双狭长的丹凤眼,从上至下狠狠地打量着慕婉妍,恨不得把人直接看穿。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就是这个贱人,夺走了修炎哥哥的第一次。
关键她还长得这么娇,这么美,实在是讨厌至极。
慕婉妍迎面对上裴玉珠犀利的眸子,“玉珠谬赞,公主才是娇俏可人的绝代佳人。”
帝修炎还有十五日就要回来了吗?
那不正好是裴玉珠的生辰那天?
这下好玩了呢,裴玉珠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嫁给帝修炎吗?想要顶替她的功劳当上摄政王妃?
呵,好极了,那十五日后,我就让送给玉珠公主一份大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