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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悯的声音伴随着木鱼哒哒的声音传遍茶室,独孤翊两人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出沉重之意。

姜淮抱着头颓然坐在地上,精气神好似一下被抽走,束起的墨发之中好似有几缕银丝,在日光的照耀下格外耀眼。

“子瑜,四公主有意纳我为驸马。”

独孤翊按在棋盘上的手动了动,有些错愕的抬头看向门口的男子,“你要入张家的门,为何要祸害我独孤家的女儿。”

低垂的眉眼缓缓抬起,耀眼的桃花眸猩红一片,眼尾泛着泪光与浓烈的恨意,姜淮望着他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因为她是主谋。”

“我的幺娘本来不用死的,都是因为她……”

伴随着他的话落,清茶落在棋盘之上,独孤翊颤抖着手指去看他,企图在他的眼中找到一丝他骗人的证据。

“可这些只是你的梦。”

他还记得,小幼幼及笄礼结束的第一个午夜,姜淮闯了他王府,开口便是,“我知你心仪温家三小姐。”

其余还说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他只记得他说,她会在生产之日被人害死,而他与他都不在京中。

他信了姜淮的话,哪怕姜淮说的这些都可能是假的,是他不想迎娶小幼幼的借口。

哪怕那个时候,他还未曾确认自己的心思,但心底那股子莫名的心悸,让他不敢赌。

所以有关她那些不切实际的预言,他都信了。

可如今,姜淮说害小幼幼的是嫣舒。

是阿兄的孩子。

还没有任何证据可言,只有那听起来就靠不住的,所谓的预言……

他又当如何决断…

耳边是姜淮笃定到发毒誓的话语,脑海中回荡着住持神秘莫测的言论,以及兄长如父一般的养育与偏疼,独孤翊第一次知道艰难二字如何写。

哪怕是在战场厮杀的那几年,他都没有觉得,

一个决定,如此难做。

“若嫣舒没有害幼幼的心思,你所编造的预言都是你背弃她的筹谋,本王会亲手砍了你。”

独孤翊起身大步出了茶室,住持叹了一声,看向站在阴影处姜淮,轻声询道,“值得吗?”

“大师,她的婚事可改了?”

“命定的姻缘,岂是随随便便就能改的。”

姜淮起身打开茶室的大门,视线定在茶室那扇没有打开的窗前,“会改的。”

茶室的门被重新关上,那扇没有打开的窗户前,站着身穿粗布麻衣,头戴斗笠的女子。

她自茶室的角落处走出,微风将她的帷帽吹开,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小脸,眼角那颗红痣在日光的照射下,分外妖媚。

“温三姑娘,不进来坐坐吗?”

紧闭的窗子从里面打开,住持那张圆圆的笑脸探了出来,“温三姑娘站了许久,进来坐坐吧。”

“我进去,你就会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吗?”带着红宝石尾戒的手轻轻掀开帷帽的一角,冰冷的视线毫不伪装的落在住持的身上。

主持仍旧笑着一脸和煦,“不会。”

“那我……”帷帽落下,红宝石尾戒探出一枚针尖,毫不犹豫的抵在住持的喉间,“杀了你呢。”

“你不会。”住持垂头扫了眼那枚尾戒,笃定地透过帷帽看向她的眼睛,“纸老虎,杀不了人的。”

“纸老虎。”温幼宜掀开帷帽,露出那双清澈见底的黑眸,“元稹住持,我只是没亲手杀过人。”

“温姑娘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却从不滥杀无辜。”元稹住持退了一步,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尖刺,淡笑。

“温姑娘,你比你姐姐仁善了些,指刃都没有沾毒。”

“收回去吧,你打不过贫僧的,不信可回去问你长姐。”

温幼宜挑眉,将手放下,“所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告诉我?哪怕这关乎着我的生死。”

“人各有命,贫僧已不理尘世多年,还望施主莫怪。”话落,窗子重重关上,发出砰的一声。

刚将帷帽戴好的温幼宜顿了一下,将尾戒上的针刺收了回去,望着紧闭的窗子,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

“你怎知我这尾戒无毒。”

话间,声音大了几分,像是刻意让里面的人听到一般,“据说是无色无味的慢性毒,南蜀一脉皇族独有。”

“无解……”

啪嗒

窗子开了……

温幼宜扬了扬下巴,在元稹住持欲言又止的状态下,优雅的扬长而去,消失在前往独孤翊住处的方向。

元稹看着她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的喉咙,暗骂。

“黑心的丫头,南蜀哪有什么慢性毒。”

吓唬完人心情不怎么好的温幼宜,找地方将身上粗布麻衣换下来,穿着自己的素裙晃晃悠悠的回了院子。

刚一进院子就见到独孤翊急匆匆的朝外走,见她进来,立即止住脚步,撸起袖子就去看她的手腕。

“母后赐你的红珊瑚手串呢?”

温幼宜被他的动作搞得有些莫名,但还是认认真真的回答,“在家中的妆奁内,想着等上完香回去再戴。”

“不许戴,丢了。”

他的语气有些急,似乎还带着隐藏极好的怒意,温幼宜回握住他的手,轻轻晃了晃,“殿下,出什么事了?”

像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由头,独孤翊的薄唇抿起,握着她的手指都用了几分,“温幼宜,我会保护好你的,谁也不能在我眼前伤你。”

“哪怕是我的生母与阿兄。”

看出他并不想说,温幼宜也没打算问,只是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太后娘娘赐下时说了要日日佩戴,我若是不戴,岂不是有忤逆之嫌。”

看来太后赐下的那一堆东西中,有异的便是那须得日日佩戴的珊瑚手串。

不过那些东西能替换的都已经被处理,不能替换的,已经锁在私库之中封存。

太后赏赐下来的东西,她可是一丁点都不敢沾染。

只是如今她仍要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若是娘娘问起,怕是没有办法交代,还可能会连累家中兄弟姊妹,我不能任性。”

独孤翊哼了哼,脑海中回荡起母后那独道专横的样子,很快便想出了对策。

“那便让她无暇顾及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