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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寿殿空得厉害,因为下雪的缘故,更显清冷寂寥。

两个太监在前头引路,絮儿心下打鼓,方才与皇上闹成那样,会不会就此触怒龙颜惹来杀身之祸?毕竟都说伴君如伴虎。

正想着,就见朱美人穿大红猩猩毡斗篷迎在殿前。娇韵天成,立在素白风雪中,像一簇开得正旺的红梅。

絮儿走去见了礼,朱美人引她到暖榻坐,面带羞涩,“原想寻个时机好好谢你,偏这一阵皇上龙体欠安,一时侍奉着不得闲,也就没传你入宫。”

絮儿因才受了皇上的气,脸色不好看,更不想说话,只敷衍道:“您客气。”

朱美人歪眼窥一窥她,笑意勉强,“上回落水的原该是我,是你让我捡回一条命。”

提到落水絮儿仍觉后怕,又见朱美人身子单薄,还真是救她一命。

她无所谓地笑笑,“我素习水性,倒不打紧。”

见朱美人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忽生气恼,“只是你未免太大意,她们给你衣裳你就穿?”

这事也是安嫔禁足后嚷出来,絮儿才得知。

中秋那夜竟是贵妃暗中唆使安嫔送衣裳给朱美人,好犯皇上思念康皇后的忌讳。

朱美人轻咬银牙笑了笑,吩咐两个太监去拿点心,待屋内无人才说:“我知道。可那情形不得不穿。”

絮儿眼色一跳,“你知不知道有人要害你?”

朱美人沉默半天,轻轻点头,“所以那夜听见你冷,就把同色的披风给你穿着了。”

絮儿杏眼圆睁,小山眉拧得紧紧的,“你是让我做替死鬼!”

说着下榻转背就走,朱美人忙拉她的手,“抱歉,我不知道他们要杀人。只知道让我穿那身衣裳没安好心,便想找个人一起穿着。”

絮儿扭头见她已是哭了,又想如果朱美人处心积虑要让她做替死鬼,这会儿犯不着找她道歉。

她讥笑道:“横竖事情都过去了,我也全须全尾活着,原谅不原谅的有什么打紧,我又不与你做朋友。”

朱美人粉白的面庞倏地羞红,低低垂下脑袋,“原是不指望你能原谅,但我想还是与你说开了好。到底是对不住你。”

说着眼眶就像漏了水似的,不停滴落泪珠。

絮儿不耐烦道:“好了好了别哭了,横竖又没谁死。”

朱美人破涕为笑,走来牵她的衣袖,“那你还同我回去坐着,我想与你说说话。”

那模样真是娇柔得紧。

絮儿自省这辈子都哭不美,因为她哭起来会有许多鼻涕。

二人又回暖榻坐着,絮儿觉得尴尬,毕竟朱美人理论上算是长辈,但两人又是同岁。

絮儿喝一口热茶,随意问起来,“瞧着我与你一般大。我是恒荣七年四月初一的生日,你呢?”

朱美人腼腆笑笑,“我是五月初五。”

絮儿略略撇嘴,居然比她还要小。

朱美人自知难堪,羞眼低垂,“我比你还小些,倒做了你的长辈。”

话刚落地,怕絮儿不高兴忙找补,“不是说拿辈分压人的意思,不过是闲聊。”

絮儿瞥她一眼,觉得她这个人拘束得紧,肩膀也总是缩着,眼睛总是要抬不抬的,像只兔子似的。

想来男人都喜欢娇柔羞怯的女人吧。

絮儿想既是闲聊,还是跟皇上身边新晋宠妃聊,不如就聊点大的。

她开口道:“美人近身伺候皇上,知不知道他想立谁做太子?”

朱美人蓦地一惊,险些拿不住手上的茶杯,低声道:“嘘!别问这个,这可是宫里的禁忌。”

絮儿不得趣,略一耸肩膀,“管他立谁呢,横竖不是我们王爷。”

朱美人掩口笑起来,“你怎知不是他?”

絮儿从她的笑意里品出一点不寻常,难道真是他?

她淡淡笑着,“皇上骂他是孽障呢。”

朱美人看看四周,见太监还没进来便道:“皇上是那样的性子,有时候喜欢了非要做出不喜欢的样子,生怕给人猜中了似的。像个孩子。”

想必皇上私下的言行有所暗示,她才揣测到这一层。絮儿心道李辞八成有戏。

这时候不好上赶着打听,唯恐犯了皇上的猜忌。

絮儿故作兴致缺缺,“哪管皇上喜欢不喜欢,横竖都不与我相干,我来年要和离。”

“和离?”朱美人泼出些茶汤,忙拿绢帕去擦,“我的乖乖,你怎的想和离?”

絮儿听见就笑,好个矜持的美人居然也这样大惊小怪的说话。

絮儿顺势逗她,“我的乖乖,那样的男人实在伺候不起。”

朱美人以为她在学舌正有些羞恼,却听絮儿道:“我的口头禅也是这个,平日没少被我们王爷笑话,真是烦都烦死了。”

朱美人下榻转去屏风后头换衣裳,隔着屏风与她说话,“听说你们王爷生得好呢,和离岂不可惜?”

提到李辞的脸絮儿真有些舍不得,但想了想,仍是预备成全宁策与原主。

“再好看也不成,脾气太古怪。”

朱美人换好衣裳出来,倏地一笑,“脾气么只要不是过于暴躁就好。少年夫妻还不好呀,他就大你三岁。”

絮儿品出她话里的酸楚,同样是十七的年纪,她嫁的人大她三十三岁。

絮儿最怕氛围尴尬,忙岔开话题,“听说你针线了得,还会自己裁剪衣裳。”

提到这个朱美人脸上才焕发神采,她引絮儿走到偏厅。乖乖,满屋子全是漂亮衣裳。

絮儿简直看花了眼,觉得哪件都好看,转着在里头走了好几圈。

朱美人笑吟吟引她看一件练色纱袍,“这是你送的料子,我看着既透气又淡雅,比着我的身量做了身夏袍。听说你素习拳脚,穿这个透气不闷汗,带回去穿吧。”

絮儿自然是喜欢,但想着平白收人的礼物不好,便提出教她一些自由搏击的招数,以防在宫里被人欺负。

朱美人娇柔地摆起拳头,小小地“哈”了一声。

絮儿这才觉得她可爱,抱着胳膊看她练习,不知不觉已近中午。

用罢午膳想要归家,朱美人不好多留。因两人身量相当,让她挑选了好些衣裳。

絮儿福身谢过,想起来嘱咐:“在宫里凡事都要小心,尤其是入口的、贴身的物件。”

朱美人知道她话有所指,往脸颊摸到两处浅浅坑洼,便是上次脂粉被投毒留下的残印。

她顿感心头涌出热辣的暖意。入宫这些日子一直战战兢兢,还没与人如此随意谈天。

待人离去,朱美人在殿门前站了好久好久,直至絮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风雪中,仍在看。

就像在看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入夜,恒荣帝走来榻上批奏折,想起来问:“今儿齐王妃向你打探什么没有?”

朱美人笑意温婉,“说是问皇上打算立谁做太子。”

恒荣帝脸色变了变,“这么说她来一趟是为给齐王说好话?”

朱美人一面给他研墨一边笑,“那倒没有,反说希望皇上别考虑他。说是倘若立了齐王做太子,她来年不便和离。”

恒荣帝写字的手忽而一顿,吭吭笑咳起来,“这个鬼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