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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空和派蒙离开,钟忆扭头看向了阿只。

“那么,能告诉我吗,下面的东西。”

他已通过味道和气息“看见”了大日御舆和其下方的一切,却还是想要阿只主动给出答案。

“……”阿只一怔,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你知道……?”

[你知道我们的计划?]

“我为什么不知道?”钟忆反问,“说吧,为的是什么?”

阿只抿着嘴,摘下了面具,露出那双狭长的眼睛。

与钟忆那双形状正常,眼底泛着元素的暗光的龙眼不同,阿只的双眼显然在更狭长的同时,瞳孔还保留了类似龙蜥的结构,其中黯淡无神,并无法表达多少情绪。

“我要救出我的族人……”

……

“你要带头执行计划,将族人都救出来!渊下宫本该是我们的领土,怎能让那些人类夺走!?”(龙蜥语)长老恶声道。

阿只点了点头,伏跪在长老面前,面露仇恨:“我族与人类的仇恨决不能轻易平息!”

“很好。那深渊来的家伙怎么样了?”长老轻蔑地笑了笑,看了阿只一眼,又很快在阿只抬头以前将神色收敛,面无表情道。

阿只递上一份手绘地图,道:“我已引导他替我们重建三塔,我族的计划即将得以前进!”

长老共有两位,另一位不屑道:“深渊的家伙嘴上说得好听,倒不知他有什么想法。”

“哼,我族势力强大,有何惧他?”下方,许多年长的龙蜥情绪激昂,大吼大叫着,面容狰狞。

“不,长老,这只会让一切都继续恶化!”忽然,有几个突兀的声音响起,一只体格健壮的成年龙蜥带着三只即将成年的个体走了出来,平静地说道。

长老怒极,当即伸手指挥卫兵道:“四个废物,竟还想干涉我族大业,愚蠢至极!卫兵,将他们赶出去!他们注定见不到我族兴盛的那一天了!”

……

“你的族人?”钟忆摇头。

虽然他不知道阿只是什么身份,但显然不是龙蜥。

深海龙蜥的适应能力和进化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外形转化成人类。阿只多半只是那条蛇神的眷属的后代而已。

倒是空和派蒙路上提到的其他巫女,存在着是龙蜥假扮出来的可能性。

阿只不断用眼神打量,一直面对着钟忆,害怕他会动手。

对于陌生的人,钟忆总会在自己未察觉的时候散发出上位者的味道,而这对于拥有元素生物血脉的各类种族刺激都很大,就导致阿只一时间都不敢动了。

“既然你知道千灯仪式,知道大日御舆,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海只岛吧?”钟忆想起了空和派蒙提到过的海只御灵祭,也想起了些许关于海只岛圣土化的片段,便问道。

阿只正犹豫着要不要找机会逃跑,没有多少心思和钟忆对话,正巧在这时,她听见了这个问题,便下意识点了点头,回过神来时便看见钟忆托着下巴摇头,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你想救龙蜥们?”钟忆像是要确认似的又问道。

阿只已经开始朝大日御舆挪动脚步,她点了点头。

“……这是不行的。”钟忆说着,伸手拉住了她,没让她继续走。

“我的族人经受无数年的折磨,为何不行?”阿只被戳中了痛点,既然走不了,便发泄似的大吼道。

“它们不是你的族人。”钟忆皱起眉头,面露不悦。

怎么这话还说不通了呢?阿只是蛇神眷属,龙蜥是元素生物龙血脉更迭无数代后的渊下宫特化种,二者怎么可能一样。

从下面那群龙蜥们的动作和阿只的态度来看,他已大致猜出,阿只想要带走大日御舆下的所有龙蜥,甚至可能会想要将大日御舆也一并摧毁,令渊下宫成为龙蜥的领土。

但不论是出于对龙蜥种群的怜悯,还是对海只岛的同情,甚至是对阿只这番缺乏理智的行动的不屑,他都想把事情弄清楚。

“我在龙蜥群长大,又怎么不是?”阿只气恼,抓住钟忆的那只手挣扎着想要脱离,却被越抓越紧。

“那你知道它们其实也是在利用你吗?”钟忆想了想,忽然松开了手,“失去了龙蜥和蛇神残留力量结合所诞生的血枝珊瑚,海只岛就会逐渐枯萎,而下方的渊下宫也会很快受到牵连,最后能够安稳存活的就将只剩下深海龙蜥。

生物、植物、矿物会在黑暗中因为失去养分和光芒而不断减少,终于,整个渊下宫就只会留下适应性极强的深海龙蜥。那么你猜,再然后,会是什么?”

阿只踉跄着跑开的脚步一停,摸上了自己刚才挂在腰上的面具。

……

“可恶的深渊败类,竟然背叛了我族!那黑雾根本不是什么救赎,而是毒药!!”长老神色疯狂,对着身旁的卫兵狠狠一爪拍去,丝毫没有顾及其已被自己拍出三道深深的爪痕。

另一名长老早已忍受不住躁怒,冲下台去,扣住一位年长的龙蜥的脖子,凶狠道:“快去告诉那女娃,驱除黑雾!她不是喜欢看那些人类的书吗,她一定有办法,若是不行,就杀了她!”

……

“不可能的,它们是我的族人,怎么会利用——”

“它们不是。”钟忆再次否定,“你们不是同一个物种。”

“是不是同一个物种又……”阿只的声音突然一顿,怀疑地看向钟忆,“你怎么知道不是……”

钟忆抬起手,指向自己的眼睛:“龙,是元素生命的顶点,多亏了这双眼,我能看清很多东西。”

从深海龙蜥体内散发的元素流和从阿只体内散发的元素流都散步着一定量的魔神奥罗巴斯——也就是蛇神——的味道,但她们二者之间的元素回路是不一样的,这也就代表着,如果除去奥罗巴斯的味道,剩下的部分就是不一样的——她们是不一样的。

阿只从小在龙蜥族群被抚养长大,从未想过什么利用。

如果龙蜥们是在利用她的话,岂不是和她利用人类是一样的恶行——这也是一种背叛。

她看过海只御灵祭的记载,看过海只岛人民的记载,但从小时候开始,龙蜥们告诉她的话里一直都充斥着对人类的仇恨,她自然也就不乐意将那些记载继续看下去。

可是现在,如果龙蜥从一开始就在利用自己呢?

阿只的思维没有正常人类那么灵活,竟一时间找不到解答的方法,愣在了原地。

……

“长老,这孩子……”母龙蜥抱着一个昏睡过去的小孩,站在长老身前道。

长老正想下令杀掉她当作血食,却被一旁的另一名长老按住。

“莫急,她似乎是那些人类走狗的后族啊……拥有元素的血脉,却不顾我族与人类的仇恨,企图维护平衡,他们可曾想过会有被我们利用的那一天?哈哈哈——”

“你的意思是……”大长老神色收敛,阴笑道,“倒是好主意……”

二人的声音逐渐轻微,许久,二长老舔了舔牙齿,抬起头道:“那就由你抚养她好了!”

“那食物和教育……”母龙蜥抱着孩童,惊讶问道。

“无妨,我们会亲自安排的。”

大长老和二长老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狞笑了两声。

……

如果真的是利用关系,那么眼前这个人说的就很可能是对的,仇恨催生的一切得以终结后,不仅是人类,连同这即将成为龙蜥世界的渊下宫或许也会被毁掉,紧接着就会是龙蜥的族群,会是她这个“外人”。

“外人?”想到这里,阿只喃喃地怀疑起自己来,瘫坐在地上。

“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是:当整个渊下宫只剩下龙蜥以后,龙蜥们会进而向地面进攻。你是从小就待在龙蜥族群的人,是这世上最了解龙蜥的人,对吧?那么我问你,你觉得龙蜥能够抑制住狂躁的本性吗?”钟忆看着阿只,忽然扭头望向了身后的阶梯之下,那里有四条龙蜥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来。

“过来吧。”

“嘶唔——”

得到了钟忆的允许,四条龙蜥快速扭动尾巴平衡住身体,然后用最快的速度跑了上来,围在钟忆身边。

阿只一愣:“它们……它们是被赶出去的那四只……”

“果然是啊。”钟忆摸了摸身边最大的那一只的脑袋,怜悯地看向了大日御舆的底部方向。

作为从恶劣环境和厮杀中适应下来的深海龙蜥族群,它们少有诞生保存理智的个体,却反而要把这些个体驱逐,岂不就是一个悲剧的种族吗,何其不让人怜悯。

被仇恨束缚,甚至抛弃了真相的族群,终究只能作为大日御舆下生产血枝珊瑚的工具存在。

当钟忆初次看见四只龙蜥的时候,他就猜到,这四只龙蜥大概率并不和族群一起行动。

它们的实力并没有什么缺陷,却在兽犬的追杀下选择了一直逃跑,这显然是不正常的。龙蜥的血脉再怎么变化,也多少还保留着龙的一部分,而龙是元素生命的顶点。

成年的深海龙蜥再怎么弱,也应当能对付得了三只左右的兽犬且能保全自身、安然逃走,何况它们可是四对八——甚至其中四只还是幼兽。

可是奇怪之处在于,在钟忆和四只龙蜥初见之时,龙蜥们身上的伤口之狰狞,几乎要夺走龙蜥维持生命的最后一线生机,并且其中有很多伤口的撕裂方式并不像是兽犬的手笔。

唯一的解释是,当时追杀它们的,还有它们原本的族人,那些被黑雾影响后放大了狂躁的深海龙蜥族群。

“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领头的深海龙蜥一愣,和伙伴们对视一眼,高昂地鸣叫起来,点了点头。

阿只在一旁看得愣神。

她在想,和钟忆相比,相处了无数时光的族群原来是如此不堪吗——四只龙蜥没有多少犹豫就在二者中选择了前者。

从它们的声音中,阿只能听懂它们对族群往日疯狂行径的斥责,也能听懂它们对族群掩埋真相的声讨,它们正是因为企图中断族群与深渊的家伙的合作,才被驱逐出族群的。

偏偏自己这个被推上前的计划执行者还深信不疑地继续着这件事,这实在是……

“原来到最后,看清了真相的反而是你们啊……”阿只又一次摸上了自己的面具,这是那只作为自己奶妈的母龙蜥留下的东西。

而那只母龙蜥,早在数年前,就因为在照顾自己的过程中产生了留念的情感,被族群关进了监牢。

那时,阿只察觉不到母龙蜥眼中的期盼和希望,只是看着她被带走。

这一刻,阿只好像短暂理解到了人类的情绪。

族群的意志在让她执行计划,但属于人和海只御使的血脉让她保持着基本的底线——龙蜥们的选择是错误的,一切只能继续变坏。

“它们应该还没离开……”许久,阿只忽然喃喃道。

“什么?”钟忆追问。

“……”阿只深呼吸了几次,似是愣神,却又像是坚定了想法般地抬起头,和钟忆对视,“将这一切恢复原状吧,拜托了。”

钟忆盯着她的双眼,看了她一会,算是在给她反悔的机会——不过钟忆自然也不会真的收手的,他只是想看看阿只是否真的有这样的觉悟。

一会儿,钟忆轻轻点头,转头看向龙蜥们道:“你们就在上面等我吧,我很快上来。”

最小的龙蜥担忧地鸣叫了一声,却被大龙蜥按住脑袋,嘶嘶了两声。

钟忆笑了笑,摇了摇头,直接走向了大日御舆:“不必担心,去去就回。”

……

钟忆的身影从已即将消散的黑雾中向下坠落,很快离开了四只龙蜥和阿只的视线。

阿只的眼神忽然变得空洞,莫名虔诚地站起身,高举双手,吟诵道:“来自梦的记忆、传承了上位者血脉的大人呐,预言!预言——赞颂您的身姿,让无法从仇恨中悔过的噩梦终结吧!”

四只龙蜥面面相觑,不懂这个女孩在搞什么。

阿只的神情缓缓恢复,突然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地,用力地喘息着:“嗬……刚才……刚才是什么!?海只大御神的预言!?这不是那道被长老否决的预言吗……”

阿只头一次在血脉的记忆中清醒地记住了自己说的一切,不禁愣神。

她知道自己刚才是被血脉中的传承唤醒,这无疑是在印证钟忆的话。

她的确不是龙蜥。

那么,果然他说的都是真的吗……

一瞬间,阿只感觉莫名颓废。

即使再怎么恶劣,她还是对这抚养自己长大的族群有些留念,一想到族群的命运注定将是悲剧,她就觉得浑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