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里的火光暗弱了许多,外面倾盆而来的暴雨已经把洞口泼成了水帘洞。
平日里景平度虽然少言寡语,但却从没像现在这样盯着微弱的火苗闷声发呆,连身体也几乎一动不动,如果不是一起一伏的呼吸,甚至让人有一种已经石化了的错觉。
“你没事吧。”
李烨烁丢过来一包压缩饼干,这东西很饱腹,却和他们平时吃的水母菌粉的味道不一样,倒是有些像小麦粉那种高级食材。吃了几口后,他捧起水壶,一口气给自己灌了大半壶水,随后才发现,景平度居然对他丢出的东西视而不见。
“喂!”
李烨烁的手掌在景平度的眼前晃了晃,景平度一脸没好气的模样不耐烦地拨开了他的手。
“到底怎么啦?”
文玉潇换掉身上的湿衣服,虽然阴暗,可洞里却一点儿也不冷,索性没穿上衣。平时的文玉潇一向自诩文明,是不会有这种粗野的举动的,今天的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事实上,今天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所以景平度的反常并没有引起三个成年的人关注。
少年们不一样,从小到大恨不得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关系,让他们对彼此间的行为都非常熟悉,景平度不是那种无缘无故就反常的人。
文玉潇一边“豪爽”地擦着身子,一边若无其事地说:“没关系啦,第一次修船,修不好也没什么,等休息好了我们一块儿去,没听过‘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句古老的谚语吗?”
景平度忽地抬起头,很强硬地反驳:“谁说我修不好,问题不是我修的……”
“咦?”
这下山洞里的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到这个木讷的少年身上了。
“好是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看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文玉潇不禁有些着急。
景平度似乎不知道该怎样组织语言,挠了挠头,终还是说了实话:“不过那不是我们的船!”
“啊?”
……
……
雨似乎没完没了,即使一觉醒来,外面仍像发了洪灾一样,到处是水声,可少年们再也按捺不住兴奋,披上雨衣就出了山洞。
一同出去的还有李素素,聂钧整个人彻底变了,他好像仍在迷茫与彷徨,一直没有说话,即使吃东西也只发出很微小的声音,景元武获得他梦寐以求的材料,只睡了四个小时就投入了他的实验中。
那条传送带就好像宝藏一样,想要的东西都会送到手中。相比之下,景平度所说的船就没给几个人带来更大的惊喜了。
船的确还在,但已经不是原来那艘小艇了,漂亮的流线型外表,精美的工艺,仿佛来自量子时代的尖端工艺,与其说这是一艘船,不如说更像一件艺术品,它就静静地停在海湾,等待着它的客人。
“这排水量怕是大了一倍不止吧。”李烨烁就算不爱学习,基本常识还是有的。
“这还是船吗?”
它就像一艘优雅的银色海豚,仿佛随时准备纵身跃入海中一样,那种曲线美精致而迷人,它的出现让先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瓢泼的暴雨中,李素素轻轻呼出来的叹息根本不会入进别人的耳朵里,虽然还没看到它的内部,但在人们的眼中,美丽的就是优秀的,没人会担心它的性能。
“糟了!我们的东西呢?”
李素素突然想到那些带过来的装备,不过似乎也没那么着急,现在的他们就像有一个四维空间袋一样,只要想要,什么都能拿得到。
李烨烁小心翼翼地涉入海水中,也许是拜这场大雨所致,那些曾经布满浅滩的荧火全都消失了,船只就像可以脑控一样,在李烨烁接近后缓缓下降,达到了一个他可以攀上去的高度后停了下来,登上了船,顶舱盖自动打开,进入船舱后,他顿时被舱内简洁而精美的布局吸引住了。
“哇!这是我们的船吗?太不可思议了。”
文玉潇兴奋地摸着座舱的表面,不是金属的,但仍然给人一种厚实感,一个驾驶室,一个主舱和四个简舱,后面还有货舱,他们的武器和装备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按照景平度的话,他一开始的确修船来着,可一回神,船就变成这样了,甚至这艘船一开始并不是在海面上。
没见识过“城市”神奇的景平度面对这一切不知所措,按照他的性格,想不通的事就会一直想下去,所以先前才会变成那副模样。
“以前我是不信命的,现在我相信了,老天爷待咱们不薄,真的是有奇迹呀!”
文玉潇几乎要跳起来了,这在以前那艘小艇上是绝对不可能的,现在即使跳起来仍有余力。
有了这艘船,大洋已经不再是阻碍了,剩下只有一个问题了,他们还去半月岛吗?
……
……
“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显然前些时日那个人并不是你,我想知道的是你当时是什么状态?”
山洞里,景元武不再吝啬材料,熟练地鼓捣出几支抗衰剂,但他更想做的是另外一样东西,一种能异化人体的基因药剂,就算明知自己走了弯路,但仍想知道这条路走下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他对他的研究成果如痴如醉。
聂钧终于开口说话了,尽管他倚在石壁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我不是你的小白鼠,况且这颗星球上也没有小白鼠,我们不敢带那样的东西来……我那几天知道,我也一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说那不可我可能只是不是平时的我。”
“你说得没错,所谓意识侵袭那样的东西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但确实有人利用了你的大脑做到了他想做的事。”
“不只是大脑,还有身体,那些天我的身体和大脑不太协调,不过你也不用太乐观,我虽然在一些能力上不如你,但我确实知道得比你多。”
“你想说什么?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那些孩子都不在,况且我也知道,我们会活下来,因为我们跟对了人,如果去东部,只怕没那么好命了。”
“林木已经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老船长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但他的计划里根本没考虑你我的死活。”
“总有人要死不是嘛,不是你我就是别人,但总有人能活下来,活下来的叫幸运,死了的叫倒霉,又有什么关系呢?当你为了整体的时候,总要牺牲一些个体,你猜我们是不是那些个体中的一员呢?”
许久,聂钧喃喃地吟道:“不是你我,就是别人,所以我们对抗的根本不是‘世昌’号,他们也只不过是玩偶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