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先别走！我知道了！”施耐德少校赶忙叫住了赫尔。
“少校阁下，您还有什么事吗？时间紧迫，我也不能多做停留。”
“抱歉...是我言语不当，今天能保住要塞，是你还有...歌利亚的功劳，我愿意上报军部，为你们请功。事后我也绝对不会翻旧账，所以，明天，请你务必击败莱因哈特！”
“哦，你就想说这个啊，好的，我知道了，不过，我不能答应你的请求。”
？！
“我不是都道歉了吗？功劳也愿意让出来了，也承诺不会追究你的责任，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是啊，你道歉了啊，但是，我没有说我原谅啊，这个逻辑很难理解吗？”
“那...那你说...你说，要怎么样才能原谅？”
“我完全看不到道歉时该有的态度啊，反而感觉是在威胁，要不，你先降低一下身段？比如，下个跪什么的，或许，我能考验一下。”
赫尔指了指自己的脚下。
“你...你是认真的吗？让我一个少校，当着这么多士兵的面给你一个少尉下跪？！你休想！”
“哦，是啊，人太多了，您肯定会很难为情吧，那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想难为您，所以，也请别您难为我，时间紧迫，我队伍里还有伤兵，我可得带着他们赶紧撤退了。”
施耐德少校看向四周第1大队，第2大队，第3大队的士兵们，他们都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施耐德少校的牙齿像要被压碎一样，腮帮子高高鼓起。
终于，还是将双膝压在了地上，双手贴着地面，脑袋朝着赫尔脚边的方向重重低下。
“是我不对，请您高抬贵手，明天请您务必击败莱因哈特，拯救这座要塞。”
“拯救要塞？开什么玩笑，你这个家伙哪里会在乎要塞的存亡，你关心的是你的小命吧？
“那个莱因哈特一旦攻下这座要塞，像你这样的无能军官，只会被丢进牢狱里严刑拷打，等你把能吐出的情报全数交代过后，也就是人头落地的那一刻。”
“否则，你怎么可能会屈尊降贵向我下跪呢？”
“无论是临阵脱逃也好，还是像现在这样下跪求救也好，都只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小命而已，谁都不是蠢货，场面话是骗不了人的。”
赫尔完全看穿了施耐德少校的想法。
可对方还在嘴硬。
“我...我绝没有那种自私的想法...我一心只是为了帝国，为了...”
“为了什么？我的去留将根据你的回答来决定，好好选择你的辞藻，我会全部听进耳朵里。”
施耐德少校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把脑袋埋到地面上大吼。
“我想活下去，只有你才有可能击败那个莱因哈特，所以，请你留下来，救救我...”
赫尔摇了摇头，他实在看不起这样的小人。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诚心诚意地道歉了，我也大发慈悲的饶恕你，谁让您是我上级的上级呢？我也得给洛伦佐大尉一个面子，是吧？”
赫尔看向洛伦佐大尉，对方此刻长出一口气。
“不过，原谅归原谅，是留下冒险与莱因哈特一战，还是就此撤退，就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赫尔踩着垮塌的城门，走入到了要塞当中。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铃此刻还在看书。
外面已经打了两天，她在要塞当中倒是乐得清闲。
“南达尔那边有回信了吗？”
铃没有抬头，只是继续看着手里的书：“没有，不过，不用担心，南达尔大叔做事向来靠谱，你给他安排的事儿，肯定不在话下，谁让你是他重要的生意伙伴呢？”
赫尔点了点头，经过了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对南达尔的办事手段很放心。
“那就好，我现在要去医务室给歌利亚治疗，你跟我一起去。”
铃听到后，立刻从床上蹦了起来，书也给扔到了一边，睁大了眼睛看着赫尔。
“歌利亚受伤了吗？！严不严重？！”
“嗯，没事的，不会有生命危险。”
“咱...咱们赶紧去看看吧！我可信不过你说的没事。”
铃直接越过赫尔，全速跑出了房间，往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见状，赫尔脸上也柔和了一些。
“我啊，终于还是没忍住，做得过火了一些啊...”
与赫尔不同，歌利亚总是更加为别人考虑，情感上也更为敏感。
否则也不可能驾驭得住[凶铠蛮骨]那种大杀器。
就是那么善良的一个人，竟然被那个少校称为怪物，其他因为歌利亚而得救的士兵们，也是那样像是看瘟神一样看他，这又叫赫尔怎么能忍得住呢？
等赫尔来到医务室门口，外面已经站满了人，全是第1大队还有第3大队的中尉、少尉、准尉级别的军官们。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啊，你来了啊，赫尔少尉。我们...已经知道了你当众让施耐德少校下跪的事情了，现在是来想看看歌利亚的伤势，听说你打算离开，这是真的吗？”
“......”
“在莱因哈特杀进来后，我们也都因为恐惧而逃跑。要是没有歌利亚挡住公国后续的军队，我们大概率已经倒下了，来这里，主要是为了看看他，请不要多想。”
“是吗？连你们也临阵脱逃了吗？”
赫尔带着有些责备的眼神扫视了在场的众人。
这些军官们全部带着愧疚的神色低着头。
“我以大尉的权限命令。你们立刻回到原本的驻地，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可...可是...”
“你们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我也知道你们来这里的意图，不过可能要让你们失望了。我现在魔力损耗严重，歌利亚也负了伤，就算治好，至少未来一个月都没法战斗。已经没有能替代你们去战斗的救星了。”
“这一点我们很清楚。能在那种战力差之下坚守两天，这全是多亏了你们，我们已经下定了决心，明天就是我们赌上性命也要保住这座要塞，我们来这里也没有劝你们留下的意思，只是想稍微表达一下感谢之情。”
“分内之事而已，不用感谢。你们可以把这种势头，留到明天的战场上去发挥吧。”
“是！”
“不过，我会信守承诺，与那位莱因哈特一对一对决，这一点，你们可以放心。”
“可...可是，就连我们都看得出来，你已经损耗了太多魔力，现在的状态那么差，即便勉强上阵也不是莱因哈特的对手啊，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这一点不用担心，只是稍微超出了预定计划而已，还在可以掌握的范围之中。我早就知道，在这种兵力差距之下，要是不能打败莱因哈特的话，绝对没有胜利的可能，而且，我也不认为光是击败莱因哈特就能拿下这场决战，所以，还需要你们豁出性命去战斗。”
“是...是！”
在场的十几名军官齐齐朝着赫尔敬礼。
赫尔却没有正眼看他们，更没有用军礼回敬。
“我可有言在先，我可没有宽恕你们的打算。继续履行承诺，也是我本人希望此战以胜利告终而已。”
“是...”
“当然，你们能一起来看歌利亚，我替他感谢你们的心意。如果这次的危机可以安全度过，你们中有人能幸存下来的话，到时候替我多拿些饭菜犒劳一下歌利亚吧。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是！这是当然的！”
赫尔点了点头，随即走入医务室当中。
铃与洛伦佐大尉都站在歌利亚的病床前。
“你和他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果然还是脱不下这身军装啊。”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我答应的事肯定会做下去，这一点不用你操心。现在大家的士气还行，就算明天我输掉也应该能撑下去。”
“我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真的离开，只是因为太过气愤吧，对我，还有施耐德少校。”
这一点，洛伦佐大尉的确没有说错。
不仅是对施耐德少校的厚颜无耻感到气愤，还有顺着施耐德意思的洛伦佐大尉，也让赫尔有些失望。
赫尔当然知道，洛伦佐大尉只是打算息事宁人，可他在那时依然无法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气愤归气愤，当众让施耐德少校下跪这件事，还是做得太过火了。事后无论怎么挽回，你的降级处分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好不容易立下这么多功劳，真是太可惜了。”
“我早就知道会是那种结果。但是，无法容忍的事情，我就是忍不了。”
“为什么呢？事后追责不是更好吗？我本来可以找到许多证人为你作证，施耐德也不可能手脚通天，光是临阵脱逃这一点，就足够要了他的命。为什么非要当场翻脸，这不是你的行事风格啊。”
赫尔陷入到了短暂的沉默当中。
看着歌利亚，赫尔良久后才缓缓开口。
“过去，曾有一位与铃很像的女孩，她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为了要守护我还有她珍视的国家，压上了性命，赌上了为人的一生，最终拯救了上千万人，却只得了个怪物的名字...本来的名字也永远地被人们遗忘。”
“是吗？是什么人，竟然把这种英雄叫做怪物...真是没有人性的家伙。”
“是我...”
“什么？！”
“她的力量远远在我之上，为了下定决心战胜她，我一次又一次将她视作怪物，也一次又一次用怪物称呼她，如果不这样的话，我下不了手...”
“......”
“如果不打败她，许多人都会死，我也会死，整个国家都会被蹂躏——像这样的借口要多少有多少，可是即便过去了那么多年，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是我最后抹杀了她。”
沉默在现场蔓延，铃只是小心翼翼看着状态非常差的赫尔，不敢开口。
直到洛伦佐大尉重重叹了口气：“我明白了，难怪你会那么介意，原来过去发生过这种事情。”
“这只是件无聊的往事而已，听过了就随便忘记吧。”赫尔的头垂得很低。
“啊，我知道的 。即便看起来那么强，你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有些事不用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像这样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一些。”
“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是说了一些多余的话而已，听过就忘了吧。”
赫尔只是继续低着头，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这一幕，让铃也有些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