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认二小姐？”王柱停下磕头，皱着眉头问道：“您既然已经知晓是二小姐，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沈娇娇苦笑着摇头。
多此一举？
不，不是的。
她费尽心思捉住王柱，为的就是在孟家人面前拆穿孟绾的真面目。
她要让义父义母看清孟绾的为人。
“如果你不愿意出面指认，我会将你交给孟绾，死在她手上你们一家也算是团聚了。”
王柱脸色一变，想起了死去的家人，忍不住重重将头嗑在地面，恸哭流涕。
一时间，悲恸声充斥着整个雅间。
沈娇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
她应该像可欣表现的那样，怒气冲冲地责问，哪怕将王柱千刀万剐也难消心头之恨。
可真正布局的人分明是孟绾，是被义母护在身后的孟绾。
更可悲的是，沈娇娇心里清楚，自己奈何不了孟绾。
真叫王柱去指认，孟绾也能狡辩。
到那时，她敢当着义父义母的面，说自己确实因孟绾的行为受到了伤害吗？
她连义兄的名字都不敢提！
她努力这么久，只为让义父义母看清孟绾的为人……这也太好笑了。
说出去都要笑掉旁人的大牙！
玉梅扫了沉默不语的沈娇娇一眼，干脆将王柱拎了起来。
“大小姐在跟你说话呢，哭什么哭？”
王柱哭声一顿，哆嗦了下，不敢再哀嚎，隐约能听见轻微的啜泣声。
“把你先前供认的，原原本本再给大小姐说一遍。”玉梅吩咐。
王柱似乎怕极了她，一听这话连忙抬起袖子抹净眼泪鼻涕，开始讲述起来。
“二小姐那日找到我，让我假借大少爷的吩咐，喊大小姐去青晖院，说是有个惊喜要给大小姐。我没想那么多，按吩咐去办事了。”
“谁知我刚传完消息，出了明珠院的门，就被二小姐身边的小厮叫走。那让我先出去避一避，我一听不对劲，想去找二小姐问清楚。”
“那小厮不敢让我惊扰二小姐，就说了陷害大小姐的事情，承诺事成后一定会给我好处。”
“我不愿走，他们就拿我的家人要挟我……我也是被骗的啊，大小姐您信我！我真是被骗了！”
王柱悔不当初，不该贪那区区五两银子，将家里人的性命都搭了上去。
“大小姐，您让我指认二小姐，是要报仇吗？只要能让二小姐付出代价，我愿意指认！”
怒吼声将沈娇娇从沉思中惊醒。
她抬眸，视线落在痛不欲生的王柱身上。
“好，那你等我的安排。”
丢下这句话，她扭头看向玉梅。
“将人带下去，好生看顾，若是他想去义庄见家人，就派两个好手跟着。”
玉梅领命，带着王柱出去了。
傲雪趁机走上前，凑到沈娇娇耳畔，“小姐，莫叔递话来说都安排好了，邀您在怡春院见面。”
“怡春院？”沈娇娇念了一遍，眉头紧紧皱起，“这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我一个弱女子……”
“大小姐不带玉梅？”傲雪问。
她摇了摇头，“玉梅是义兄的人，带了玉梅相当于给他递把柄。要是被义兄知晓我与莫叔的联系，就不好了。”
“孟总商手段毒辣，确实要防一手。”傲雪对孟珲也十分忌惮，提议道：“不如我让莫叔换个地方吧。”
她再次摇头，“不，去怡春院是最好的。那日我给义兄的借口就是在怡春院找帮手，这会儿再去也不显眼。”
傲雪欲言又止，见她坚持要去，只能咽下到嘴的劝阻。
一行人匆匆来到怡春院。
这里是出了名的销金窟。
外头装饰得富丽堂皇，不少妓子凭栏摇晃着手帕，巧笑倩兮，每个过路人都能得一声酥进骨头里的‘哥哥’。
沈娇娇下了马车，领着傲雪大摇大摆往里走。
两人乔装打扮了一番，却被妓子一眼识破是女扮男装。
瞥了她们一眼后，再懒得搭理。
唯独一个白衣姑娘迎了上来，冲两人笑道：“二位公子可是来找人的？”
沈娇娇故作洒脱地点头，“是。”
她还不知自己的女子身份早被识破。
“请跟我来。”白衣姑娘说完，就走到前头带路。
主仆二人跟着往里走去。
走了没多久，她突然变了脸色，扯住傲雪的衣袖要往后退。
白衣姑娘见她们没跟上来，有些诧异地回过头。
“公子怎么了？奴家带您去呀。”
沈娇娇摇了摇头，正要离开，侧边房门突然打开，一只大手伸出，轻易将她拉了进去。
她吓得花容失色，正要张嘴尖叫，耳畔却传来了义兄的声音。
“沈娇娇，胆子大了不少啊。”
到嘴的尖叫声哽在喉头。
她瞪大双眼，抬头看向孟珲。
孟珲垂眸，与她对视，眼底布满了疏离与淡漠。
“义、义兄！”她吓得错开视线，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句。
孟珲掀眸扫了白衣姑娘一眼，对方当即躬身行礼，拉着傲雪退下。
‘砰’的一声响，房门被关上。
沈娇娇神色一紧，缩了缩脑袋。
就在她以为孟珲会生气亦或者再次对她做出亲昵行为时，对方却松开了她的手。
她转了转手腕，依稀残留着暖意。
孟珲走到圆桌前坐下，亲自执起桌上的白瓷茶壶，倒了一盏茶，推到对面。
“坐。”孟珲说。
沈娇娇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以往单独相处时，义兄都会主动黏上来，今日怎么突然疏远起来了？
明明两人昨日还做尽了亲密之事。
难道义兄幡然醒悟了？
那倒是一件好事。
只是……为什么她心里不大高兴？
她不敢细思，慌忙落座，低着头不敢看对面的孟珲。
“说吧，到这里做什么？”孟珲声音中隐含了怒意。
“我……我……”她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我不是把玉梅拨给你了吗？玉梅解决不了的事，你也可以直接找我，为什么要冒险？”孟珲问。
听到这声质问，她非但不害怕，还有些高兴，整颗心稳稳落回肚子里。
看来义兄还是关心她的。
也许是他终于认清两人之间的鸿沟，不再强求了。
她松了口气，又莫名感到怅然，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只能胡乱扯个话题出来。
“义兄怎么也在这里？”
话说出口，又觉得不对劲，听上去像是在质问义兄一般。
这里是妓院，男人来这还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