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九重说:“孔子推行仁义,孝只为其表。仁义的人一定表现为孝顺,但孝顺的人并不全都仁义。如有匪祸害乡里是为了给自己的父母治病,或有人为救父母,要威胁医者。难道这些人因为孝顺就认为他们的土匪行径是仁义的吗?”
大家点点头,都认可罗九重的说法。听不懂的也跟着点头,又问旁人解释一二。
李璠说:“匪患多不是读书人,读书人怎会为匪?”
罗九重说:“去年我为赈灾便遇到过匪患,并且缴了几十人的匪窝,这些人有无德之人,也有被抓去的难民,归总差不多百人,难道这里面就没有读书人?不得已也会为匪,这与是不是读书人并无关系。”
李璠说:“若是读书人,被抓去之时便会自刎,岂会苟活?”
大伙却笑了起来。
罗九重轻笑说:“若是你被匪徒抓了,你会自刎吗?若是你和几十个百姓都被抓了,你是唯一一个读书人,且有逃跑的办法,你会自刎吗?读书不就是为了让有智慧的人带领百姓更轻松的获得作物,或者不被商人所骗,过上富裕的生活吗?难道你读书不是更应该知道对付匪患的方法吗?你却要为了一时愤恨而去死。枉顾受匪患影响的百姓,你的仁义如何体现呢?”
李璠这下没词了。
大家都开始笑他。
李璠的母亲和姐姐都因为没有面子,不敢进三清观听罗九重讲经,只好往后山去了。
李凤沼说:“若几个土匪都不敢面对,怎么面对国家荣辱?京城的官员大多数文武双全,并不是你认为的如此呢!比如,相国在为相之前,还在边疆待过五年兵,你可知道?”
李璠被九王爷这么说,更加惭愧,只拱手作揖,不去反驳了。
罗九重摆摆手说:“无妨无妨,不过是讨论个人思想,并不是非黑即白了。大人还年轻,我想你还是可以继续学习,为国出力的!不如,你算一卦,占一个前途如何?”
李璠却摆手说:“听了罗大人的教诲,我觉得若是现在的我卜卦定是前途灰暗,步步惊心。但如果我回去再学习仁义之道后,再来卜卦,才会看到前途光明。我还是归去吧!”
拱手作揖,便转身出去了。
大家也不笑他了,看着他走了出去。
有人问罗九重:“大师,你怎么还要为这样不仁不义的人算卦呢?”
罗九重说:“若是真正不仁义的人,怎么会将仁义挂在嘴上呢?年轻人虚心求教而已,我不过是告诉他自然之法罢了。”
没过几天,李璠与罗九重在三清观对话的事被传了出去,李璠的上官便罢了他的太守之职,让他去做了一个文官。
李璠从肥差被贬到清水衙门,便想着用别的办法另谋出路。
涿州郡王李昺有一个门客叫庞佳,特别被李昺重用,在郡王府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李昺的书记员一般,大事小情都能管,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有求于李昺的人非常多,有求于庞佳的人便更多了,这样权势的人身边有个没有官衔的人,就一定是这个权势的突破口。有些事与其巴结郡王李昺,不如巴结庞佳好使。
可这个庞佳前阵子发生过一件事。李昺得到皇帝的任务,让他修缮水利,预防夏季水患。李昺刚被皇帝抓去骂过,便不敢动那些修缮水利的银子,但就算他不动,下面的人总盼着这个银子丰厚自己的荷包。李昺便想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出去,庞佳主动接过这件事,以郡王的管家的名义,亲自带着郡王的守卫和军队,还有朝廷的银钱去修水利。庞佳也用心,算明白了怎么给下面这些小的发福利。
当地管大坝的有一个官职叫都水,这个都水便也想着是郡王家的人救就一定要宴请庞佳,何况庞佳没有职务,请他吃饭便没有什么需要顾及的,那真是声势好大,光歌舞团队就把当地有名没名的都请了个遍,组舞杂耍好不热闹。底下的官员们也一一来送贺礼,无所顾忌,什么贵重送什么。
庞佳喝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见到都水的妻子来跟都水说外面的官员太多,接待困难的事。
庞佳便看上了都水的妻子,但当时并没有表现。
庞佳说自己晕酒,都水便安排了屋子让他休息,怕下人粗笨不会服侍,便让妻子带着二十个女仆在屋里服侍喝醉的庞佳。
然而,因为床帐的关系,庞佳以为屋中只有他和都水的夫人,便强行逼迫都水夫人。夫人怕自己的丈夫丢了官,便瞒着此事,让女仆们也不要声张。可这人多的地方哪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便成为了笑谈。但庞佳没有官身,又是郡王的门客,谁都拿他没有办法,只能表面奉承,背后骂他。
李璠想着就算不能做回太守也要某个肥差才是,本以为郡王会亲自管理水利之事,便拿着钱财来求官,一打听,是庞佳,反而放下心来,因为他当太守时也跟这个庞佳打过交道,本来就知道他就是郡王收受贿赂的一个幌子,这郡王不在不是更容易送了吗?便也来了都水的宴席,只是官职抵了,不得进大堂。
李璠便不肯拿出钱来,只在外面观望。
第二日一早,便有庞佳逼迫都水夫人的传言传了出来,他还为了这个消息花了二两银子。
李璠若有所思的回家了。
回到家的李璠一直发呆,谁跟他说话,他都不搭理。家人只当他是太累了,便不在意了。
夜间,屋里的侍女、小厮被李璠都打发出去了,对着夫人便跪下了磕了三个头。
李璠的夫人都懵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心里还以为这李璠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李璠所说的话让她立马跳井的念头都想了七八遍。屋里一个晚上都是夫人哭泣的声音和李璠安慰的声音。
仆人们也不敢管,也不敢问。李璠夫人第二日便带着自己的侍女回了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