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襁褓中的孩子刚出生就因为仙人琴高鱼跃龙门的事得到全国敬仰,被传得神乎其神。
可皇帝就头疼了,第九个皇子,怎么也轮不上太子,而且自己都没有这么被夸赞过,反倒这几年因为天灾人祸不断,不是被弹劾就是被百姓逼着摆祭台。可无论是其他皇子还是皇帝,嫉妒一个眼睛都没睁开的婴孩很是不应该!
但皇帝总不能给一个婴孩退位让贤吧?便让几个和尚和道士给九皇子卜卦。
和尚说:“九皇子命中富贵,宣于云端,不可以凡人而视之。”
道士说:“九皇子二十岁前不可动凡心,应该即刻开始修行,不出而立方能成道。”
皇帝可有了台阶,立马下令把一个京郊的老道观修缮一番,后院改成行宫,专门让皇家人居住,等九皇子能行走之日就到京郊居住。
但九皇子是皇后生的第二个儿子,第一个是太子,后有两位公主,本来十分期待这一个儿子,将九皇子当心头肉似的宝贝,百般不愿意,但敌不过人心所向,只好以丰硕的物资都拿到行宫,生怕这小小的孩子受委屈。
皇宫大臣选了一些名字给皇帝选择,皇帝给九皇子取名——李仁。进入道观后,道长给九皇子又娶了道号——李凤沼。
从此,京郊道观改名为龙王观。
本就不太平的二十年,转瞬即逝,皇帝都换了两任,由皇叔管理了几年,又被太子夺回。李凤沼能回到皇宫的时候,自己已然有了一个“道士王爷”的身份。如今的皇帝也怕他的威望又高过自己,从不强求李凤沼做什么正事,就是一身道袍也从不说什么,还时不时就赏些银子,让其修道,不问世事。
李凤沼在宫外无法无天的过惯了,也不喜宫廷里的繁文缛节,便常年游历在外,传出不少奇趣见闻。
涿水河边的道观里,罗九重送走了最后一个道友,偌大的道观,只剩他一人。本来“鱼跃龙门”的事主应该是这个涿水河畔的小小道观的,但被九皇子抢了光环之后,有钱人为了攀附皇家政权,都去龙王观,不来这穷乡僻壤。这小道观除了修道之人知道其灵气旺盛之外,普通老百姓只当是较为灵验的小庙罢了。这过了二十年,已经有了些落魄模样。
回到道观里,罗九重拿起扫把就洒扫起来。只有他一个人也要干干净净、有模有样才是!
突然几个相貌不善,身材魁梧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人径直就往罗九重走去,将他一下就撞到墙上,又伸手掐住罗九重的脖子,说:“别喊!借你的地方用一下,把门反锁上,别让人进来!”
罗九重的脖子被用力掐着,血液聚集在脑上下不去,脸色骤然发红、耳鸣、流泪,不是听得很清楚那人说了什么。他只好指一指壮汉的手。
壮汉才把他丢到地上。
现在道观只有他一人,也等不到能救他的师兄弟,只好听话,等这些人走了再说。
罗九重锁上大门,回到大雄宝殿,几个壮汉拿起供台上的包子和果子就开始吃,看上去应该是赶路了一阵子,才走到这里的。几个麻袋被他们放在地上,麻袋会动,想必里面不是动物就是人了。
果然,其中一人将麻袋都拖到门后面后打开麻袋让里面的人露出头来透气,每人塞了一颗红枣,避免饿死。
但那几个包子哪够这几个壮汉吃的,转头就问罗九重:“道士!还不快给我们煮饭?!”
罗九重说:“米面是有一些的,只是道观向来如素,怕是不合各位大爷的胃口。”
带头的壮汉说:“你先煮着,我去弄些野味回来。”
罗九重听着语气,看了一眼那人的手心,明显在虎口处有一层橙色厚茧,心想他不是猎户、屠夫就是军人,不然怎有这样的魄力?
等蒸笼冒烟的时候,那人手里又是野鸡又是白条的,两手都不空。
罗九重只好将平日也不用的油拿出来,给他们焖鸡炖鱼。自己还是只啃素馒头。
带头的壮汉说:“道士!你拿三个素包子喂袋子里的人,不要跟他们说话!”
罗九重这才有机会仔细看那袋子里的人。
一个眉清目秀、细皮嫩肉的,头发的油都特别厚,还有桂花香,典型的郡里将养的少爷,他先给他吃了一个包子。另外两个眼神犀利。看上去其实是可以打两下的人,颧骨很突出,下颚骨方方的,还带一点正气,怕是那个少爷的护卫,罗九重将一个包子掰开成两半,一人喂了一半。还有一个矮一些的,虽然麻袋打开了,但他半张脸都还在麻袋里面,头发蓬乱,见不全样貌。罗九重也给他喂了半个包子。
剩下半个,罗九重看了看他们,又看看包子,自己就吃了起来。惹得这几个人瞪大眼看着他吃完了那半个包子。
壮汉把罗九重锁在他自己的屋子里不让出来,只在煮饭的时候才给他开门。连着三天,道观的反常,终于被村民们发现,开始在门口指指点点,时不时还来叩动大门。不见罗九重回应,只在门口议论纷纷。
为首的壮汉说:“我们这样等下去,不是个事!”
另一个壮汉说:“怕不是骗我们的吧?不然我们把人放到深山里,将钱分一分回家算了!就算没有尾款,也够我们回去开个铁铺了!”
跟着的人说:“他们都认识我们了,要是追到家里去怎么办?”
“谁会去?又不是县城,还跑到我们村不成?只要我们离开这片地界,也不会有官兵再追我们了!”
为首的壮汉说:“我等着那些钱娶媳妇呢!你们有婆娘有孩子当然不着急。我比你们大,到现在都没闻过女人的味!再等等!”
麻袋里三人看向那个矮小的,矮小的又往麻袋里缩了缩。
罗九重又被他们放出来,做了晚饭,见到为首的壮汉时不时的就从门缝中往外望,看上去他们今晚就要离开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