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他回去。”
林瑶光想到什么，瞥了眼起身的程宥安，提醒的话到嘴边消失。
罢了，回去还是让他挨打吧。
等人走后，林瑶光闭了闭眼。
程宥安是混市井的，他都能知晓，那旁人又何须费工夫。
想着坐到桌子旁，执笔开始写信，可是写好了，她却凝望着一动不动。
“想什么呢。”
林瑶光转头，卫衡正在旁边低头看着她，好看的面庞染着温柔的笑，好难得。
“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点声都没有。”
卫衡笑出声，“是你太投入了。”说着瞥见了林瑶光写的信，手腕上的佛珠落进手里，他摩挲着眸子沉了几分。
林瑶光道：“你说，皇帝知道刘家和白家的事吗？”
若是知道，选白无瑕为太子妃，是要离间双方？
卫衡挑眉：“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
皇帝的心思多疑，知道也会装不知道的。
见林瑶光有愁绪，卫衡道：“这幕后之人，看起来是不想让白无瑕当太子妃。但其实也有另一层。”
林瑶光眉头一闪：“若皇帝知晓白丞相和刘家有牵连，那程宥安说的这些话，会激怒刘荣和背后的刘家。刘家为防止白无瑕成为太子妃，定会出手阻拦。这个幕后之人，是为了投诚。”
“不错。”卫衡撩起她耳边的乌发，缠绕在指尖。
“此人所图不小，看谁得利了。”抬手碰了碰林瑶光脸颊，卫衡眯眼：“大宴那天，白无瑕危矣。”
林瑶光唇有点干，抿了抿唇：“那他，到底想让谁当太子妃。”
卫庄不得势，就算成了太子妃也得不了多少力，何必如此费心。
卫衡道：“他是个多疑的人，容不得大臣私底下勾结。若白无瑕有意外，那定然是刘家女为太子妃。若白无瑕无意外，那就是刘家女为垫脚。”
刘家若是不动入东宫的心，一切都可避免。
可刘家有了心，那皇帝必然也要疑之。
刘家心思太好猜，也太好挑拨了。幕后之人抓住弱点，不过几句话的事，就让时局变了。
卫衡低声道：“阿瑶，时机到了。”
－
转眼，大宴会至。
林瑶光和卫衡刚刚下了马车，就看到白无瑕站在不远处，身边围着几个贵女说话。
她看到林瑶光时，笑着跟贵女们说了句话，接着向林瑶光走来。
卫衡将林瑶光氅衣的毛毛整理了下，“我在前边，有事叫我。”
林瑶光点点头，白无瑕说话和人一样温柔，“衡王是个有心的人。”
“不是让你装病在家吗？趁这会还没进宫，赶紧走。”
白无瑕抬手扶着林瑶光，柔声道：“别怕，不碍事的。”
说着后退一步打量林瑶光身上的氅衣，“雪白莹润，衬你。”
林瑶光摸着领前的刺绣，是她喜欢的桂花。
“你手艺好，是我得了大便宜。”
两人并肩走进宫门，走了一段后，白无瑕回首望着外面，广阔天地被宫门锁住。
那道外面人趋之若鹜的门，在她看来，却似是一道笼，开合从来不由人。
“我有个弟弟，叫白无双。”
林瑶光眨眨眼：“我竟没见过，改天定要瞧瞧，怎么个无双。”
白无瑕轻笑道：“他在外读书，不在家里。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是个天才。”
只是可惜，落到了我们家。
两人走得慢，路上说了不少话。
等两人进了大殿，殿内宁王，垚王等都已经到了。
见了林瑶光齐齐看过来，接着又不约而同转头。
林瑶光坐下，抬眼就看到不远处端庄娴雅的郑姝兰，接着一道身影靠近，林瑶光抬眼看到笑眯眯的方朵朵。
方朵朵跪坐在一旁，倒杯酒端过来，林瑶光挑眉不语。
方朵朵道：“姐姐，请。”
林瑶光轻咳一声，“姐姐？”
说着仔细看了看方朵朵，几日不见，这人被夺舍了？
方朵朵眨眼，努力装作温柔：“你比我大，就是姐姐啊。”
林瑶光：“我……”
方朵朵：“你大。”两个字咬出来，眼冒凶光。
林瑶光：……
“有事你就说。”
方朵朵满意一笑：“你知道闫绪之吧，他跟在程尚书跟前，一个兵部小主事。”
说着有点不满意，又道：“前些日子程尚书要把他外放出去，这一去可至少两三年呢。”
林瑶光：“然后呢。”
程尚书这是打算重用闫绪之，需要闫绪之外放出去做些功绩，回来好安职。
方朵朵脸都扭变了，“两，两三年啊，回来他哪还记得我是谁啊。”
圆嘟嘟的脸有些黯然，眼中也带了几分哀伤。
林瑶光抬手摸了摸她脸颊，方朵朵一把拍开她的手。
“那你跟他说。”
方朵朵沮丧道：“说了，可他还要去。”
说什么国朝有危，他自当为国效力等。
她就是个享受的人，对这些朝野的事更是不关心。
她只知道，闫绪之要走了。
林瑶光问：“去哪。”
“泰州。”
林瑶光微微一思索，泰州是西南方重要的锁喉，出城百十里地，迎面就是西疆的驻军。
泰州前后有三洲，皆为泰州管辖。
若是能稳居泰州，那西南一方话语权，可就大了。
程尚书此安排，是西疆有异动？
想着，外面高唱声起，众人跪拜迎接。
绍帝坐下，左右分别是刘太后和尚皇后，往下依次是姚贵妃和贤妃。两人抬头就看到彼此，面笑心不合的。
绍帝说了场面话，宴会就开始了。
缕缕琴音，轻柔罗衣的舞女，挥动长长的袖子。
飞腾的舞步络绎不停，柔软的身姿随着乐曲旋转。
林瑶光扫了眼，群臣一堂，今天都齐了。
目光扫到太子卫庄，他今日装扮很是精致，趁得整个人越发俊美英挺。
他乖乖坐着一动不动，话也不说东西也不吃。
林瑶光叹口气，就见卫庄小心翼翼抬眼，瞥了眼群臣的方向，继而收回目光。
她看过去，是谢惜。
谢惜本就不善言谈，今日兴许是心情不好，整个人更是冷得很。
一舞退下，刘太后很是开心，道：“哀家年轻时十分喜欢跳舞，如今上年纪，倒是喜欢看这些年轻姑娘跳，看着就像是自己跳一样。”
绍帝：“母后喜欢，就让她们再跳一次。”
刘太后摆摆手：“看多了，也没味。”
这时下边的刘洋出来，道：“微臣家中有一女，对舞有点研究，不如给太后跳一段，也让太后点评一二。”
刘太后笑笑没说话，绍帝点了点头：“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