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醒来,贾蓉来到来喜管理清退院子的时候,整个院子已经被杂七杂八的东西堆满了。
昨晚回来后看过一次,来家已经开始搬运清退物资了,所以后面在院子里亦能听见后院嘈杂的声音。
看着来喜熬得通红的眼睛,知道其已经一天两夜没怎么合眼了。
要过记录账簿看了看。
来家清退的是最多的,银票并欠条合计十万一千二百两,田契地契房契堆满两箱,贾蓉略略一看,帐上记的十四万两上下,另有各式样布匹有千匹,还有玻璃炕屏两座,锡锭铜锭二百箱,珠宝两箱,总合计约摸二十八万两。
余家倒少许多,清退出来记账五万两,虽也是极大的数目,贾蓉心中却知道,来家根基只在宁国府,而余禄,根在荣国府,水分肯定比来家重些。
在外经营的有五千、八千、一万的,也有一两百两的。
也有清退物资的,什么胭脂水粉,已经不成用了,也记做多少两白银的。
总之除了来家和余家好一些,其他的都掺杂着许多不中用的货物,
看了账簿总数,记银十九万八千四百两,记各色上造即上等布匹一千五百二十四匹,记锡铜物什三百箱,记田契九百多亩,地契房契一千多间,杂物无算。
总估银五十三万两。
真是好家伙。
和珅从发家开始算半辈子攒了清朝十四年收入,相当于一年贪墨半个国家收入。
如今不算在黑山村庄的乌家,已经触目惊心。
正看着,外面门子来报,林朝已经带着手下三四个差役来了。
“哟,林大哥,来的倒巧,今儿来的都是查账好手?”
“蓉大爷,兄弟们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夫,哪里查得账来。”
贾蓉收敛笑意:“既然不曾认得字,如今来人反而少了,林捕头这是在消遣我吗?”
“哪里敢呢?难不成真要查账?”
贾蓉点了点头:“自然要查。”
林朝近日公务繁忙,自从玻璃厂开起来,玻璃市场打开之后,如今神京外地商人多了许多,因此鸡鸣狗盗的案件比起往年同期要高出许多。
下面人已经基本派了出去,如今领着挤出来的三四个过来,自然是要践行之前和贾蓉的约定。
本来以为贾蓉就借用下名头,自己也就充个门面,当初一时嘴快留下把柄,却不能真被贾蓉恶心死,不得已应了。
没成想竟然真的准备查下人。
“蓉大爷,当初我一时冲动惹恼了你,如今听得各家都有清退,府衙里都是些粗鄙之人,查时难免冲撞了女眷,况且今日查门下人等私产运营,哪里能急切查得清楚的。”
贾蓉听得林朝如此推诿解释如今倒像急了,这才道:“我请了林捕头查账自然有我的道理。”
转头看向来喜:“就着这份账簿,一一找家主管事,让其列出其名下还剩余多少家资,又有什么经营,如今家里吃食人数,白食无事之人几何,且领着几位差爷一一查验清楚了,看其对不对数。”
这是要砍头还得自备大刀?
听着贾蓉如此天马行空的计策,来喜脑中空白,蓉哥儿这计策钝刀子一刀又一刀,刀刀砍手脚。
林朝自然也是一样的反应,这样的缺德事,哪天上面要这么查自己,那些外快还怎么私藏得住。
倒是林朝手下四名油子,经年历练已经知道又有油水可捞了。
来喜想了一转,才想到一说词:“只怕各家不肯配合。”
贾蓉看他们神情,近来经事的他知道几人如何想,他的本意却不在钱上:“我道何事,你就说得了我的允诺,此次清退上面人家,到时查了名下私产和所列清单大差不差,也不吹大气三五年,十年之内,我贾蓉必让他们除例钱外多赚翻倍的清退银子。
差得多了,自然由得你们如何,我也没有千里眼顺风耳,不过日后若被我知晓,得我心情好,心情不好了,自然有许多计较。”
说着拍了拍来喜的肩膀:“此次你们来家算做得好了。”
说着转头看向林朝:“此行必然由得你们发财,只是还有一桩事情需要林捕头应我。”
林朝知道贾蓉如此安排真的只是将他们当做工具人,任务相比之前要细查各家家私简单太多,只是如今只需要对着名单让各家列清单,然后点数,因此不会查账确实难办,也不怪贾蓉之前生气。
给的工作简单有油水,自己带的人少还不符合标准。
“蓉大爷请讲。”
贾蓉道:“树大有枯枝,此乃自然之事,我亦知以往府内上下多有仗势欺人,强买强卖之事。如今我领了府务,欲革旧鼎新,兴利除弊,因此府内上下若有积年官司以及取财不当之处,或有遭灾拖欠的,或致人损益的,在官府有备案的,都问明了,拿来与我,我贾蓉自做主都一一按律赔偿,也不拿我宁国府名头压你们。”
林朝顿时激动道:“蓉大爷此言可真?”
贾蓉点点头:“自然算数。”
直隶京兆府衙自然是天下第一府衙,只是天子脚下,王侯世家、高官贵族遍地,衙里许多官司,牵扯到巨头大佬府上的,各方照管之后,自然不了了之。
遂有了诸多陈年旧案。
贾蓉接着道:“三个月内,都可报与我来,我尽力配合办了。只是三月内不曾报与我来的,往后却也不可以以往诸事再烦我,我也不认,到时全由你们担着。”
“蓉大爷……”
林朝想说话,被贾蓉打断:“你也不用与我说,此事自然是我们双方得利之事,你们自做你们包青天,我宁国府也自得我们清白地方。”
贾蓉说到这才一锤定音:“来喜,林捕头,此诸多事情,先查清下人家私,再查清下人人丁情况,后查有无官司人事,如此,你我之间恩怨既了,也算我得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