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时行的脸比锅底还黑,一双凤眼拉得细长,叫人看不清眼底盛满的怒意和紧张。
他声音低沉地看着齐雨柔说:“你来做什么?”
齐雨柔也在气头上,言语毫不客气,还带着三分疏离:“忠毅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自然是来讨债的。”
“怎么,这笔钱,忠毅侯夫人竟然不知吗?”
萧晚清擒着笑,将叶七七递给叶时行抱:“侯爷怎么才回来,女儿都想你一天啦。”
【我才没有想渣爹,我只是想看渣爹和小三撕起来而已。】
【开撕开撕!加油加油!】
叶时行本不想抱叶七七,但这个小奶娃长得确实可爱,白白胖胖的,一双乌目滋溜溜的转,活泼好动,看起来比齐雨柔生的孩子喜庆多了。
那孩子比叶七七早出生几天,却像猴仔子似的,皮肤皱巴巴的,也没头发,一点都不水灵。
齐雨柔看见叶时行抱孩子时那流露出来的慈父模样,火气更旺了,声音也尖锐多了:“忠毅侯真是好福气啊,听闻这个女儿死而复生,是上天的恩赐呢!”
齐雨柔的小女儿叶思玫,小名就叫天赐。她这是在提醒叶时行,别忘了另外一个女儿。
【我当然是上天给娘亲的恩赐啦!你那肮脏的外室女,凭什么小名叫天赐?】
萧晚清听到叶时行给外室女起这样的名字,悄悄握紧了拳头,说话也硬了起来:“齐夫人说得好,我们侯爷就是有福气,又新抬了姨娘,很快就会有几个庶子庶女,将来儿孙满堂。”
句句踩在齐雨柔的雷点上。
叶时行赶紧转移话题:“齐夫人的欠款尚未到期,过些时日我亲自将钱送上门去。你贵人事忙,不如先回去吧。”
萧晚清嗔怪道:“侯爷今日待客怎这般生疏?上门是客,侯爷却好像总想着赶客?”
“知道你想多陪陪女儿,可齐夫人刚来,凳子都没有坐热呢!”
然后她热情地坐到齐雨柔旁边,拉着她的手说:“我平日里很少和京中女眷走动,若是齐夫人得空,可常来陪我坐坐。咱们交流交流养娃心得。”
“齐夫人有几个孩子?夫君是做什么的?”
齐雨柔没想到萧晚清是这个态度,只当她是个不会辨人的傻子,态度自然高傲了些:“侯夫人莫以为与我攀友,那债就可以不还了,今日不见到银子,我是不会走的。”
萧晚清佯作不好意思,用帕子捂了捂嘴角,茶里茶气地说:“呀,是不是问到了齐夫人的痛处?人命天注定,夫人可要看开些。”
故意理解成她夫君子女都没了。
【娘亲好会说啊,会说就多说点,哈哈哈。】
齐雨柔一拍桌子:“你莫胡言,我儿女双全,夫君疼爱,比你好多了!”
【炸了,要炸了。】
萧晚清声音陡高:“夫人怎知比我好多了?可是听到了什么流言蜚语?”
“你那眼睛耳朵都是摆设么?……”
齐雨柔正想唇枪舌剑一番,叶时行用身体挡在两人中间,声音又急又粗:“都少说一句吧。”
两个女人齐声道:“你凶我?”
叶时行一副做错事的表情,按住萧晚清的手腕,对齐雨柔说:“银子马上就还你,你跟我去取吧。”
齐雨柔还想继续吵,叶时行眼神哀求她。
她终归是压了压火气,站起身来。
萧晚清意犹未尽,继续拱火:“不说清楚不许走。我与侯爷恩爱多年,孕期侯爷还亲自为我洗脚。”
“满京城都是羡慕我有个好夫婿,齐夫人怕是嫉妒才这样说吧?”
齐雨柔朝她呸了一下,正要破口大骂,叶时行沉下脸来教训萧晚清:“夫人怎能如此待客?传出去侯府颜面还要不要了?”
叶时行想把叶七七还给萧晚清,叶七七却死死揪着他的衣领一角,牢牢粘在他身上。
【我不走,我要跟着去吃瓜。】
小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叶时行一个武将去抠。
抠不下来。
萧晚清收回手,强压着爆笑的欲望,说:“女儿粘父亲,侯爷就抱着她同去吧。”
叶时行看着傻乐的小奶娃,心说带着也没事,又不会说话,就抱着叶七七一起去了书房。
上次萧晚清命红萼去书房查证据,但叶时行很警惕,书房常有人守着,她根本进不去。
倒是叶七七,不费吹灰之力,进去了。
一关上书房门,齐雨柔就摘掉帷帽,搂着叶时行的胳膊,把头倚在他肩头。
声音娇滴滴地说:“侯爷,怎么纳妾了也不告诉柔娘?”
叶时行隔着叶七七的小脑袋,去亲吻齐雨柔的额角,声音温润如玉:“是那黄脸婆非要给我抬的姨娘,我可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心里从来只有你一个人啊!”
两人黏腻的样子,叶七七直接把早上喝的奶都呕出来,吐在齐雨柔的胸口上。
“啊!”齐雨柔一声尖叫,捂着胸口。
这可是她最喜欢的裙子,现在满是奶渍。
叶时行抬手想打叶七七,就见叶七七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还吃着手指。
“别跟个没满月的孩子计较。”他声音又软下来。
他把叶七七放到书桌上,想与齐雨柔腻歪一下:“柔娘皮肤娇嫩,吹弹可破,让为夫亲一口。”
叶七七这个捣蛋鬼,把桌上的墨胡乱涂抹在能摸到的各种纸上,再把笔架、砚台还有书册,一件件推到地上,发出叮叮哐哐的声音。
奏折、军报还有孤本兵书,全都毁了!
气得叶时行抬手就想打她。
望着叶时行高高举起的大手,叶七七坐在桌上放声大哭,也不知这孩子平时吃的有多好,声音穿透力极强,整个侯府都听见了。
萧晚清飞奔而来的时候,就见叶时行一脸苦相,齐雨柔藏在帷帽里一声不吭。
倒是叶七七,一见娘亲就咯咯的笑。
【娘亲,快说,绿萝有身孕了。】
萧晚清已经和叶七七有默契了,指着她的小鼻子佯装教训她:“七七,不许哭这么大声,要是吓坏绿姨娘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
帷幔里齐雨柔满脸通红,像火烧了似的,身形都不受控的摇晃起来。
叶时行诧异道:“绿姨娘有孕了?”
他是在萧晚清入狱前睡过绿萝,卖了大力气,这才完全收了她,为他办栽赃主母的事。
算算日子,倒也有可能。
萧晚清故意打趣道:“正要跟侯爷报喜呢,这些日子绿姨娘天天伺候侯爷也算尽心,这次有孕,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齐雨柔当即炸了锅。
什么?
意思是最近侯爷天天睡在姨娘那里。
还说没碰一个手指头?
“侯爷请把银票即刻还我,我还有事,不便久留。”声音生硬又冷,好似盖了一层厚厚的霜。
叶时行在这个裉节上也不敢多话,赶紧取了银票全数还给她。
齐雨柔刚走,一个小厮就进来通报:“侯爷,英国公府派人来下聘啦!”
按之前谈妥的日子,下聘之后一个月就是婚礼,齐雨柔拿走的是二小姐叶思琦的嫁妆钱。
而此刻叶思琦正笑眯眯地在听人念聘礼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