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头是有供奉的,他没有子女,但是有战友,还有许多没有血缘关系的后代来看他。
他最喜欢吃烤鸭了,如果战友或是战友的后代没给他带烤鸭,他就会用自己的香火换。
“这口香的嘞!就是吃了一辈子都不腻。”
或许是见谢宁没领到供奉,小老头就递了一只烤鸭给谢宁,“今儿是清明,有两只烤鸭,小娃娃你年轻,胃口大,你吃一只,剩下的一只我带去给我爱人吃。”
谢宁也不知道去哪里逛,索性就跟着小老头去看他的爱人。
魂灵需要修补完整才能继续往生投胎,而谢宁跟着小老头便是去了魂灵修补所。
那里的门面也像个小铺子,不过与之前的铺子不一样,这里的一道门进去就是一个单独的房间。
房间里面的陈设也是简单的很,只有一张床铺和桌椅,床头点着一盏油灯。
“阿椿,我来了。”
小老头声音响起,床上的女人才睁开眼睛,与小老头相比,她显得过于年轻了,看上去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她的皮肤面庞是粗糙的,但眼睛却明亮如星。
看到跟着小老头一块来的谢宁便伸出仅剩的一只手拉起了的谢宁的手,“这姑娘俊欸,看着就叫人欢喜。”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谢宁视线划过她空荡荡的裤腿,顺势坐到床边的椅子上,“谢宁。”
“名字也好听。”
女人似乎有着无数的话,拉着谢宁边吃边聊天,反倒是本来话也多的小老头沉默了不少,只笑眯眯的听她们聊。
等时间到了出来,小老头才垮下脸,原地转了两圈叹气,“都那么久了,阿椿的魂灵还没补齐,那破房间里啥也没有,人待着都要发霉了。”
但是他又不敢把人带出来,毕竟阿椿正处于修补的关键时期。
只得每天都带着好吃的去看望。
不过他倒是乐此不疲,明明他都可以去往生了,可他执念未消呀,他想看着自己的爱人恢复如初。
谢宁看着来来往往的鬼,轻声问道,“她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小老头也没瞒着,只说说起这个的时候神情黯然的很。
“......那时候我们遇到了鬼子的部队,我并不在阿椿身边,她跟着她们队里的同志在另外一边的阵地,当时她们那里还有几个怀孕的,阿椿就是.....
我们的孩子出生在战火里。
这不是一个好时机,孩子的哭声会引来敌人,然后......阿椿捂死了孩子,作为一个母亲,她心中的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无法责怪她,因为她是为了战友们的安全着想,我只怪我自己当初年轻不懂事......”
后面阿椿的状态并不好,即使她一向勇猛,但产后虚弱,最后她依旧死在了敌人的炮火下,他只找到了一副残破的躯体。
他这一生再没有过别的革命伴侣,因为他永远记得,当年那个笑的如山上杜鹃花的齐椿同志对还是放牛娃的他说,
革命要胜利。
所以放牛娃成了于胜利,他跟着战友们打下了一个又一个的胜仗。
只是他还是有遗憾的,他作为大英雄被很多人铭记,但同阿椿这样人却被遗忘在角落。
他没有很高的见识,他只会打仗,但他知道这是不对的。
谢宁侧眸看向小老头,“其实,至今为止,依旧很少有人有你这样的想法。”
或许是因为于胜利受阿椿的影响很深,才叫他看到了这些。
“但是没关系,也有一部分人记得,然后努力的去宣扬,叫更多的人知道。”
谢宁的话也多了起来,跟于胜利聊现代的富强,聊一些姑娘们创办的杂志,那里记载了很多为人所忽略的女子事迹,从古至今。
“娃娃,你明儿可得去和阿椿说,她肯定欢喜!”阿椿是个文化人,喜欢这些。
当然,他也喜欢。
“嗯!”
她不是娃娃,她也是同志。
看着沉郁的天空,谢宁无比庆幸自己在那个世界在自己的心中种下了红色的种子,信仰指引她做出正确的选择。
她喜欢种花,在这场不知终点的旅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