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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城北有浅川 > 第83章 往事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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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的楚天舒在社会上闯荡了几年,终于找到一份待遇很是不错的工作,能够让她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和一个女孩合租在一起,因为作息不同,两人很少见面,只偶尔看到客厅里的大提琴,猜测对方应该是从事相关的工作。

就这样,两个人互不打扰的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

直到有一天,楚天舒下班回家,刚开门,就听到女孩房间里传出吵架的声音。

她本不愿多管闲事,只以为是男女朋友拌嘴了。直到她听到女孩在挣扎反抗,听到她像是被什么捂住了头,意识到情况不对的楚天舒冲了进去,将女孩从想对她用强的男人手里救出来。

那男的是女孩的同事,追求她很久了,但是女孩一直不同意,心有不甘,男的就借机闯进了她家……

那个男的被楚天舒揍了一顿,头都被打破了,自知这种事是自己理亏在前,见两个女孩以报警相威胁,连滚带爬的跑了。

人跑了,两个人脱力的靠在一起,相顾无言的流着泪,女孩是因为后怕,楚天舒是为了曾经的自己。

从那天开始,两个人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女孩叫穆辛,在乐团担任大提琴手,优秀而耀眼。

似乎是因为楚天舒救过她,只要和她待在一起就有安全感,这么闪耀的一个女生,却偏偏喜欢缠着其貌不扬的楚天舒。

穆辛除了工作似乎没有任何业余活动,只要在家就会做好饭等楚天舒下班,偶尔也会缠着她陪她逛街看电影。

楚天舒和穆辛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楚天舒除了必需品什么都不添置,佛系到了极点。而穆辛却喜欢奇奇怪怪五颜六色的东西,她的卧室里有各种各样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纪念品,

而如此不同的两个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却格外的契合。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的关系发生变化的呢?

楚天舒也说不清楚,大概是她陪她一起过生日,穆辛吹蜡烛许愿,说想永远和她生活在一起的时候吧?

她看着她满眼的耀眼星河,第一次觉得世界没那么漆黑,而那耀眼星河之下,倒映的全是她的影子。

那天她们喝了很多酒,穆辛跳舞给她看,灯光下的穆辛闪耀而虚幻,她笑着倒下来,看着楚天舒一脸醉意的样子,捧着她的脸,在她脸颊轻轻的亲了一下。

楚天舒虽然厌恶男人,但她知道自己并不是同性恋,可是她也说不清,穆辛亲她脸的时候,为什么心里会像有人一脚踹开了大门一样,让她阴暗潮湿的内心,闯进一团炙热骄阳。

两人的关系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们谁都不敢追究这种感情缘起何故,也从不敢提及任何暧昧的话题,只是在这个小家里,相互收集彼此带来的小雀跃。

两颗孤独漂泊的心,小心翼翼地守护着一个独属于二人的安乐窝。

直到有一天,穆辛的父母来到家里,不知为了什么和穆辛吵了起来。楚天舒回家时看到穆辛父母正扯着撕烂的粉色笔记本,骂骂咧咧的要求穆辛跟他们回老家。

“都是你,这个变态,都是你带坏了我的孩子!”穆辛父母恶狠狠的咒骂楚天舒,穆辛散乱着头发,踩着满地碎纸片将楚天舒推回了房间,一脸泪痕的求着她不要出来。

穆辛还是被父母带回了家,以各种手段相威胁,走的时候,连她最爱的大提琴都没有拿。

楚天舒蹲在地上拼凑着地上的碎片,看到了“喜欢”,看到了“依赖”,看到了“快乐”,更多的,是看到了她的名字。

楚天舒,楚天舒……

穆辛走了,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心里空的那块是什么,她给她打过去电话,起初还能打通,后来直接关了机。她心里隐隐的感觉不妙,却又不知道穆辛的家在哪,只知道她住在Z市。

人走了,房间里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直到两个月后的一天半夜,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边是低声的哭泣,是她想了那么久的声音。

“穆辛,你在哪?”楚天舒觉得自己喉咙堵得慌,她害怕这一个电话之后又是长久的消失。她想要抓住她……

“天舒,他们……逼着我结婚……”电话那端的声音已经崩溃,却是强忍着想将话说完整。

“天舒,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好吗?我带你走。”楚天舒忍着颤栗安慰着她,却忘了自己也处在破碎的边缘。

“不要,天舒,不要找我……我给你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你替我好好活着……好吗?”

“穆辛,告诉我你在哪,告诉我地址……我去找你……”楚天舒在寂静的黑夜大喊,却再也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她害怕极了,疯狂的寻找穆辛的踪迹,她来到她的家乡,在她父母家的楼下徘徊,再等了不知道多少天以后,看到穆辛被一个男人领着,从父母家出来。

她已经没有了往日鲜活耀眼的神采,眼神空洞,面色惨白,她看不到的地方,衣服掩映下的皮肉,布满了斑驳青紫。

楚天舒按捺着心里的汹涌情绪,趁男人上班的间隙,敲响了那扇封禁着穆辛的门。

隔着防盗门,两个人对着默默流泪,过了好久,楚天舒才说出那句在心里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跟我走。”

她叫来了开锁公司,撬锁的动静引来了邻居的注意。她拉起她的手,逃亡似的钻进了出租车。

穆辛的身份证被所谓的丈夫藏了起来,她们没有办法坐远程交通,只能先找了个郊区的酒店暂时住下。

也是在这时候她才得知,穆辛回到家之后都经历了什么。

她的父母不愿相信自己的女儿抵触男人的事实,觉得她准是被人带坏了。他们将她锁在家里,竟以“治病”的名义为她选了一个丈夫,并偷偷给她喝下安眠药以后放那个男人进了她的房间……

那天半夜打给楚天舒的电话,是穆辛趁男人睡着偷拿了他的手机在厕所打给她的。

楚天舒听的心如刀绞,看着她手腕蜿蜒的疤痕,心疼她当时是多么的绝望和厌弃这个世界。

穆辛没有死,老天就是要让她痛苦的活着。

她的决绝没有换来男人的怜悯,反倒激起了他的征服欲,无论她如何乞求,男人仍执意娶她过门,只因为,她曾是他多少年一直想要得到的女人。

一场热闹的婚礼,是她没能了结的另一个地狱入口。因为她执意不愿和男人同房,不知被男人毒打凌虐了多少次。

而她的父母,生她养她的人,只为了世俗正确的眼光,面对女儿遮都遮不住的伤痕,选择冷眼旁观……

郊区酒店的那几天,大概是她们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光,两个人依偎在一起,彼此诉说着对对方的思念,幻想着未来的生活。

是友情还是爱情,重要吗?只是同性的人想要相守,彼此照顾,也为世人所不容吗?明明她们,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几天后警察找到了她们,男人面目阴损的跟在警察后面,看着挣扎的穆辛一脸狠戾。

楚天舒被指控涉嫌拐骗妇女关进了拘留所,在她已经厌倦了这个恶心的世界的时候,江城北,也就是她的老板,将她保释了出来。

她从拘留所出来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得到的第一个消息,是穆辛去世的消息。

江城北将手里的信封递给楚天舒,下了车,将空间留给她。

信封里只有一张纸,上面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老天能让我遇见你,便足以让我原谅这世界的肮脏,替我好好活下去,我的爱人,我的天舒。”

她看着这行小字,只觉得心滞气闷,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茫然地环顾四周,她知道,她的世界,不会再有光亮了。

在江城北的运作下,穆辛的家人和那个男人迫于压力撤销了对楚天舒的指控,楚天舒看着那个男人一脸惊恐的站在她面前,不知穆辛在面对他的拳脚时,是否也是同样的表情?

她曾练过相当长时间的自由搏击,疯了似的冲向他,用尽毕生力气,恨不得将他那张恶心的嘴脸捣碎。

你可想过你拿来当作泄欲工具的人也是别人想要一生守护的珍宝?

你以为拳头落在皮肉上的闷响是展示你男性权威的号角?

你以为一张证明就将一个人的命运牢牢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你把她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穆辛啊,你让我活下去,是对我最大的惩罚吗?是否怨我,没能早点带你走?

江城北帮楚天舒料理了一切,她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没人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只是发现从此以后,再没人见她笑过。

过了很多年,她才有勇气到她的墓前看一看,墓碑前空空荡荡,看样子很少有人祭奠。

既然你们不要,为什么不能给我们一个成全?

那天她守着她的墓碑喝酒,看着阴蒙蒙的天,轻轻的说:“穆辛,如果你想着我,就化作雨水来看看我。”

话刚出口,一场大雨倾盆而下,浇湿了她的头发,混着她的泪水,点点滴滴渗入土里。

她拿出刀子,借着雨水开始拼命的划墓碑上的字。

什么某某某之妻,多么讽刺的字眼,她要把这些囚禁着她的枷锁全部斩断,斯人已逝,还她个自由吧。

从此以后你不是谁的女儿,不是谁的妻子,也不必是任何人的谁?下辈子,请你坦坦荡荡的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