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地点还是很靠谱的，也还是在教堂旁边KING的酒吧里。
西方人有在神庙旁边建设娱乐场所的道德传统，所以在教堂旁的酒吧并未让阿尔托莉雅感到过于惊讶。
为了能够让自己二人不惊动众人入城，除了城门官之外赛博坦和阿尔托莉雅皆披着斗篷遮掩了面容并未示人真容，到了KING的酒吧也只是找了个二楼私人雅间，在KING一脸“怎么又是你们”的表情中，带着阿尔托莉雅走进了包间。
阿尔托莉雅有很多话说。
不过这一切都被眼前的菜肴给震惊了——她那年头不知道什么叫做胡椒（异世界大西洋海底捞的），什么叫做香料（异世界红海大西洋海底捞的），或者其他什么类似的东西。
所以，这一辈子她都处在一种虽然满足了饥饿感，却并没有满足口腹之欲的状态中。
可以理解。
毕竟在她那个蓝星位面的时代，宫廷大餐不外乎就是熊肉汤、鹿肉宴，再不济“仰望星空”就算是国宴保留曲目了，简直吊的一笔。
大家正式场合就用自己的匕首，非正式场合就直接上手抓了！
一块烤的糊不糊，熟不熟的熊肉圆桌骑士一起分着吃，这就算是国宴准字号。
一锅鹿肉放在一起煮吧煮吧，捞出来的也不知道是那个世界的地狱料理，闭着眼睛就吃吧。
以至于她曾经在年少时期有一次实在是饿的头晕眼花，五迷三道，精神萎靡——再加上她的导师魔法实验室里的确看上去有更好吃、好喝的魔法药剂——她就一口气喝了。
后果......惨不忍睹，可惜的是少年时代的人多的吃一堑不长一智，撞了南墙还硬要说蓝星是圆的坚决不回头。
少女时代的惩罚并没有让她浪子回头，反而在吃这一点上简直难以回头。
“——这个不能这么吃，来我教你沾着点汤。”
“没错这个孜然羊肉吃的就是这个新鲜味道，你再仔细嚼嚼？”
“来尝尝这个，王室特供的酒水如果你曾是个王者的话就多喝点。”
在吃上面正好赛博坦也有点心得，遇到了同样如此的自然也就惺惺相惜了起来。
虽然说中式美食原样也许并不符合欧陆风云之口味，但是......这个时代的人呢普遍还处在贵族阶级还在宴会中吃干饼和糊糊一样，所以这种美食的冲击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这家小餐馆竟然有这样的美食。”
吃掉了最后一口红烧三文鱼，虽然很简单的菜式但是阿尔托莉雅却吃得泪流满面。
两个人占了偌大一个桌子，几十个盘子摆在一旁代表了两个吃货的最高境界。
“你的国家也许......的确治理得不错。”
“从吃的角度，的确还不错。”
赛博坦擦了擦嘴巴，这种感觉的确是招待穷亲戚：“但是你单单以吃来评价一个国家的人生存得如何？”
“......让人民吃饱是我一直在努力的事情，虽然有的时候很成功，有的时候却是失败的。”
阿尔托莉雅苦笑了一下，无奈的说道：“国家领地众多，大家有各自的打算。就算是最伟大的骑士，其实在处理领地问题的时候也显得......不过这无可厚非。粮食调度上我花了很大的力气，但是......农民们有的时候真的是......我让他们学习德鲁伊的种地方式，他们却集体反对说我是暴君。但是他们耕种的方式的确有问题啊，秋季收获的不多最终还是要骂我暴君——”
“那就把反对者绞死咯。”赛博坦对这件事情很惊讶啊。
“绞......绞死反对者？这怎么能行？”阿尔托莉雅大惊失色。
“怎么不行？赏赐一个人能够让所有人认为我有见地，那么纵然有过也要赏。杀掉一个人就能让所有人服从我的命令，那么没有错也要杀。”
“......邪恶！”
“但是我的人民听上去似乎比你的人民过得好。”
赛博坦耸了耸肩膀，笑道：“听你的口气你的国家贵族还尾大不掉？虽然说有运气的因素，但是这个国家五分之三以上的土地是国王直辖的，贵族也必须俯首帖耳......”
“怎......怎么可能？别开玩笑了，这样国家怎么可能运作的了？不依靠大贵族支持的话，这么大的国家......”
阿尔托莉雅一拍桌子，义正言辞的请命：“人民必须要好好对待！否则的话......”
“虽然我不想说，但是有一个现象是事实：加重刑罚而减少赏赐，拉低所有人的期望值，就是国王爱护人民最好的体现，人民就愿意为了国王去死。增加赏赐而减少刑罚，就会拉高所有人的期望值，会让人骄奢淫逸，让人的性格变得糟糕。这才是国王不爱人民的最根本体现，人民不会为了国王而死，就会被外敌进攻，人民沦为奴隶......你不就是个不错的例子么？”
“唔......但是你这样......难道还没被骂做是暴君么？”
“只有吃饱了喝足了大家才有心情谈礼貌，我满足了他们衣食住行并给予他们庇护，大家过得好穿得好谁会骂我暴君？真有那样的人甚至还没传到我这里就会被当地治安官处刑。”
说着，赛博坦将面前垒起的餐盘挪到一边：“我又听说......你以前有一次决定性作战中。为了国家而牺牲了一个村子？换来了无数人的指责，从此背上了暴君的骂名？”
“唔......”一辈子的污点战役被翻了出来。
“这种贱人的直接扔上断头台。”
赛博坦像是撵走苍蝇一样挥了挥手：“一人之死是悲哀，百万人之死是数据统计。为了国家每个人都要有牺牲的觉悟，你的国家人民却有些异想天开，需要治疗和敲打——没有牺牲就不会有胜利，要么当亡国奴要么做好牺牲准备。指望任何事情都有两全其美的选择，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话说你就为了这事儿纠结了一辈子？那你心里承受能力有问题啊。你看看我过得多好，该睡睡该吃吃。”
“......那是你吃的好。”阿尔托莉雅心里嘟囔了一嘴，这么严肃的场合她内心深处还是有吃的好坏之分。不过她嘴上当然不能这么说。
“我再跟你说说的你的国家负责管理的人有什么问题。”赛博坦拿出牙签，递给了对方一根继续侃侃而谈：“舆论导向也有问题，，据了解你的管理层里的反对你的人不少？我教你一招——让手下根据自己的意愿处理他们！我跟你说啊只要发动一场......”
阿尔托莉雅就听着对方在那边邪气满满，用自己的脸说着让自己难以接受的话。
“你说你嘛，不想干了就撂挑子走人嘛。”说到最后，赛博坦觉得对方也挺可怜，“世界没了谁都能连轴转，没了你太阳照样升起——”
“不行！”阿尔托莉雅忽然跟被毒蛇咬了一口一样，一个寒颤后无奈的说道：“当时的我......王选剑选择了我，我无处可逃。必须作为国王这个囚犯，禁锢在宿命的监狱内......”
......不愧是贵族阶级啊。
“我......但是也许王选剑错了？不应该选择我......哪怕......哪怕应该选择你？”阿尔托莉雅越说越心虚，“拔出王选剑之前，导师曾经对我说过：世界是没有偏袒的，它只对正义做出应有的报偿，也许......我，不够正义。”
正义是很重要，是人类良知的体现。
“我，越来越迷茫。”
阿尔托莉雅的手不断的来回握紧，松开。握紧，松开：“我见过很多迷茫的事情，我的人民中有的人道德高尚，为了崇高的理想放弃生命也不在乎，但是这种人被世界所抛弃，死掉的不计其数。同样是我的人民中，品行不端，专门违法乱纪的坏蛋，却终身享乐，高官厚禄福荫子孙，几辈子都用不完的也不计取数。我就想问，这世界怎么了！王选剑怎么了！！！一定有问题！这世界一定哪里出了问题！”
“......你说得对。你一辈子的问题就是这里——你认为这个世界是没有主持正义的命运，是么？于是你打算换一个命运试试看？”
“是......这样的。”
“解决这个问题之前，我觉得你应该把眼界放的开阔一点。”
赛博坦将自己的椅子搬到了阿尔托莉雅的身边，肩靠着肩坐了下来。虽然后者有些不适应，但还是坐在了一起。
赛博坦叹息了一声，用手指沾了酒水在桌上比划着：“自从智慧生命诞生，我估计就连这些在地面行走的所谓神只都在考虑这个问题，这个世界究竟有没有所谓的正义的审判？在这之前我不打算告诉你那些套话，那都浮云一般没有丝毫意义。但是在这之前，你先要考虑一下......遇到这种事情的人，有没有怨恨？”
“怨......恨？”
“你怨恨给你造成一切苦难的人么？”
赛博坦盯着对方疾声反问：“你的所作所为在你看来是没错的，那么给你造成这些苦难的人......这些都是垃圾。那么这个命运，你怨恨么？”
“......我没法怨恨。”阿尔托莉雅苦笑的表情简直凄惨，却也必须强自镇定，“虽然我的一生几乎没有亮点，虽然我的一生几乎错误不断。但是......却只有我能去做的事情，我不去做——怎么可以？我虽然想要改变，却并未怨恨这种事情。”
“这就是了”你真要说怨恨的话我还没有办法呢：“你也没有怨恨——那么我就告诉你：追求正义而得到了正义，虽命运坎坷，却又有什么可以怨恨？但你必须肯定，人跟人之间是不同的。就跟你的骑士团差不多，自己所遵循的志向不同，就不会在一起谋划大事，也就是尊崇各自的志向而已。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你体现自己志向的一生，你觉得......你真的错了？那也无所谓，追求志向为了志向而死，就算没有做到最好，就算王选剑真的重选国王——但你这一生还有什么好怨的？”
求仁得仁，又何怨？
赛博坦看着中世纪的三观被重新纠正的亚瑟王，伸手拍着她的肩膀：“所以，我这些话都是为了你好。来，我送回你的世界......”
“不！”
少女的眼角忽然划过了一丝泪痕，美好的脸颊上闪过了一丝坚毅，一丝安慰：“我的世界已经结束，我决定了！——master，现在我正式这样称呼您！再次自我介绍一下，我名为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不列颠的亚瑟王以英灵的身份，作为saber为你服务！”
似乎把赛博坦看做知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