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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臣不得入后宫,但齐怀携先帝御赐之剑,一路畅通到了凤鸾殿前时,姜时却是拔剑而立,率卫尉营拦在门外。

“让开。”齐怀举起手中之剑,怒斥道,“此剑为先帝所赐,便是圣上来了,也要礼让本王三分,你一小儿是活腻了不成?”

他说完便要硬闯,但姜时仍拦在他身前,不卑不亢,“卑职之职是护卫宫中一切,您无召入宫,擅闯皇后娘娘居所,卑职理当护卫。”

齐怀闻言,冷笑一声,“卫尉到底是直属于齐家,还是直属于南家?”

“姜时,你可是要叛君?”他大喝一声,顿时吓得身后卫尉之兵有所动摇。

“姜时是北齐之官,护得是圣上之妻,怎就是要叛君?”姜时并不惧他,反而上前一步,“倒是雍凉王,携剑来到皇后之宫,又是何居心?”

大殿中的宋辞坐在南轻身旁,听到姜时的话时,心里默默重复了一遍那句圣上之妻。

她垂眸淡淡扫过上午才为南轻剪好的指甲,这分明是她之妻,怎就成了圣上之妻了呢?

她盯着南轻那指甲看了许久,才又看向仍跪在地上的海棠,启唇道,“请雍凉王进来。”

雍凉王妃病危,雍凉王却手持刀剑冲进后宫,这般冲动之下,他大概要说什么,其实宋辞已有猜测。

她还知道,雍凉王之话,她并不想听。

但如果她不让齐怀进来,南轻定也不会开这个口的,她顾及她,怕伤她的心。

但二十多年了,总要听一听那人离开的真正理由,南轻才能真的放下旧人或真的狠下心来放弃新人吧。

偷来的幸福固然奢侈,但她宋辞,从不屑于此。

只是她话是出了口,南轻颔首没有说话,海棠就动也未动,宋辞见她这般也不恼,只问,“海棠姑姑是要我亲自去说吗?”

问完,她也不等海棠回话,提醒道,“门外之人,可是姜时啊。”除非南家潜在宫中的暗卫全部现身,并阻拦于她,但南轻不会...

海棠闻言,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只见南轻未有异议,半晌才缓步起身,微微躬身后退。

宋辞见了,又意味不明道,“海棠姑姑,早该如此,嗯?”这早该如此四字含义颇深,而那二十岁的眸子,此时却沉得很。

海棠看在眼里,仍未再出言,躬身后退。

外间,齐怀与姜时仍在僵持之中,海棠缓步而出,朝两人微微行礼,“皇后娘娘请雍凉王入殿。”

姜时听了此话,脸色瞬间发沉,朝着殿中看了一眼,低声问道,“辞儿可还在里面?”

海棠颔首道,“在。”

姜时思量一瞬,侧开身来。

齐怀见此,冷哼一声,撞开姜时,快步入内,他大步进去殿中之时,南轻正侧着脸看向一旁的小姑娘。

而她身旁的小姑娘,亦是只看着她,两人一句话未说,也没人赏他分毫注视。

“南轻。”齐怀走到两人面前,直呼南轻之名,那发沉的声音中仍有愤恨。

“雍凉王当行礼,尊称一声皇后娘娘。”宋辞收回与南轻的对视,朝着齐怀开口道。

“尊一声皇后娘娘?”齐怀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发红的眸子紧盯着南轻,“你真的甘愿做这个皇后娘娘吗?”

“本宫愿与不愿,与你何干?”南轻淡淡开口,沉稳的神情与暴怒中的齐怀好像两个世界的人。

齐怀问道,“与我无关吗?”他倒希望与他无关。

“你不恨我吗?”他又问,怎会不恨,他可是娶了袁洛的人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我与袁洛大婚那日翻墙进了破败的袁府,哭着求她跟你走吗!?”

齐怀一连三问,一问比一问畅快,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觉得痛苦的人不只有他。

南轻坐在原位,动也未动,但那些几乎快被忘了的,二十多年前的记忆,被当着如今的爱人提及,她还是有那么一瞬觉得不堪。

“你想说什么?”南轻维持着自己的体面,轻声开口。

但齐怀,最看不得她的体面,他喊道,“我是想来告诉你,袁洛她快活不成了!”他不知为何大笑了两声,那笑意中有些许的丧心病狂,“她快死了!”

“若真如此,雍凉王当去寻太医,寻本宫又有何用?”好似,依旧体面又沉稳。

南轻薄凉的态度,刺得齐怀猛地上前,他重力拍在南轻面前的桌子上,质问道,“你做了什么!?”

宋辞见他这般,随即起身想将南轻护在身后,却不想被南轻拽住了手腕。

“她在雍凉二十余年都不曾真的想要寻死,怎回了盛京,见了你几次后,便连活着的念头都没了?”

“南轻,你到底做了什么!?”

齐怀离得太近,近到南轻几乎能看清他紧蹙的眉头,眼眶中的红血丝,眼底那浓郁的悲伤,和他久未修整的杂乱的胡渣。

袁洛快死了。

此时这一意识出现在脑海中,比海棠来报时,更多了些实感。

“雍凉王当去寻太医。”南轻听到自己又重复了一遍这话。

“寻什么医都无用,她无求生之念,一心求死,你懂不懂!?”齐怀愤愤地看着南轻,她淡然的神情让齐怀为袁洛不值。

凭什么袁洛为她痛苦了二十余年,但南轻却早已释怀,连听到袁洛快死了的消息时,仍能这般淡定。

南轻她,没有心吗?

那可是袁洛,是她年少求而不得,是她最爱她的时间里,“背叛”了她嫁给了旁人的袁洛。

她怎能淡然到连恨意都没有呢?

“可这,又与我何干?”南轻未握着宋辞的手,在宽大衣袖下紧扣着自己的指肉,冷声道,“那是你的王妃,不是吗?”

“我的王妃?”这四个字自谁口中而出都行,但自南轻口中而出时,齐怀只觉得像个笑话。

他直起身来,脚步不稳地向后退了两步,“南子君啊,南子君!你可知她为何成了我的王妃!?”

这问话之下,久无回音。

许久后,南轻淡淡抬眸,回道,“不必再知。”不是不知,不想知,而是不必再知。

二十余年了,袁洛背井离乡,而她受困于宫中,这其中牵扯怎算得清,但无论袁洛因何离她而去,她都该释怀了。

因为…她已又许诺给了一个小姑娘,她才将人哄了好,怎能在惹她神伤。

她不会听的。

可齐怀今日来,就是要捅破二十余年前的遮羞布,将自己的罪行昭之于南轻,他沉声道,“因为,我夺了她清白!”

齐怀看着南轻瞬间阴狠的脸色,心中终于有了一丝的畅快,补充道,“她是为了你,没了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