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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藏书过半,各府贵女更是自小受家族熏陶,大都多有才学,只不过她们才学多用做诗词歌赋这种雅趣之上,并不过如大儒墨客那般关注于朝堂民生。

所以,这些常年圈守后宅,并始终被灌输了本该这样思想的的贵女们,在初闻这女子入仕一事时,其实并无多少期待。

反而是朝堂诸多固执的官吏一般,只觉有违祖制,女子如何能与男子一般抛头露面,这至世家颜面于何地?

后来,闻笙送了亲编成书的地方志于她们,那地方志中,每城单独一册,一城有一城的故事。

那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外来之物”,那些有关盛京以外的事物,都足以吸引从未踏出盛京的贵女。

而刚刚出言奉承宋辞的李怡,其乃大司农李牧的孙女,因其祖父掌百官俸禄、军费和工程造作等用度,平日里其实并不需要过多奉承于谁。

毕竟,甚至连南家出征的军饷也都需大司农的审批,李怡头些日子也收到了闻笙的地方志,若说一点都未心神向往,那是假的。

但她今日所来,还是受祖父所托,多与南小夫人亲近些,进而打探些那南浔究竟要闹些何事。

所以见了闻笙对宋辞的态度,才不禁说了些往日里姐妹们坐在一起时会说的话。

却不想,宋辞那伶牙利嘴地竟让她这般难堪,她环视了下四周,略有羞恼道,“这朝中之事,自有爷们操持,我又是要操得何心?”

说罢,她还有些许不解气道,“这自古以来便这般,女子若也去抛头露面,至声誉与名节于何处?”

女子名节一事,千百年来与世家颜面挂钩,这南浔向来是个混不痞的,成婚还知娶个守礼知热的世家小姐…

如何真就像她所说那般,是想要女子去见世间之广?

人在羞恼无措时,最怕遇静寂的空气,李怡看着始终不言一句的闻笙,又道,“谁人不知这南小将军婚前,便惯爱往往姑娘堆里钻?”

“这谁知她又作何所想,可是要将那朝堂当作曾日夜宿着的群芳阁了?”

李怡这两句话,让原本静寂的空气中,又多了几丝窒息感。

众贵女诧异地看着李怡,只觉她疯了不成,李家是掌军饷审批,可不是拥有了国库…

自南浔南下归来后,何人还敢提她过往如何,今儿这李怡竟还是当着南小夫人的面…

闻笙闻言只抬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无甚情绪,但却足以震慑出言之人。

一旁的绿玉见此,上前了一步,“李小姐您身为世家之女,却妄议朝廷命官,无视尊卑礼法…”

“如何就妄议了?难道南小将军不是曾日夜宿在那群芳阁吗?”其实,李怡刚话落间已然后悔。

可她听了绿玉之言后,仍不由地打断道,“朝中大臣又有几人觉得南小将军想开女子入仕是想为百姓谋福的呢?”

绿玉微微一笑,回道,“您若这般说,女子既不能入仕,更不可议政,您现在又是在说些什么呢?”

“你…”李怡看了看绿玉,又看了看拄着脸颊笑得毫不给人留情的宋辞,只觉一丘之貉。

绿玉可不惯着她这大小姐脾气,又道,“我家姑爷如何,我们小姐自有感受,用得着您在这叨叨些什么?还是说,其实您羡慕我家小姐,求之不得才这般诋毁吧?”

李怡瞳孔微睁,恼道,“诋毁?我又有羡慕何?”

绿玉环着胳膊,昂着脖子,“羡慕什么您自己知道,但是奴提醒您,我家姑爷早说了,此生不纳妾,奴劝您呐,也别惦记。”

“放肆,谁稀罕那一个纨绔!”

“纨绔又如何?”闻笙看着因羞恼而不自觉地红了脸的人,出言道,“这世间哪条法律明文规定,一定要谦谦君子才能成为人们口中的好儿郎?”

“谦谦君子能与她一般一统岭南吗?能做到终身只娶一人,绝不食言吗?”她视线扫过一众之人,“我欢喜李小姐口中的那个纨绔,从始至终,她就算不是英雄,也是我眼中的赤诚之人。”

“你不能因对她的偏见,而否认她的提议,更不能分明同为女子,知晓这世间于女子的束缚,却仍以男子思维阻止,这世间女子有可以去看看后宅之外风光的可能。”

“我觉得,你口中的那位纨绔,我的爱人南浔,她很好…”闻笙收回扫视的眸子,紧盯着李怡,冷道,“你的轻视,让我很不喜。”

绿玉闻言微微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李小姐,还请您移步…”

南浔矗立在包房的门外,静静地听着闻笙所言,却未推门而入,但心口的涨意却好似要漫了出来。

她转过身去看着一旁的掌柜子交代道,“不必与她说我曾来过。”说罢,便快步离去。

南浔自竹里居离去后,直奔府中地牢。

在昏暗又潮湿的地牢深处,一个四肢被重重铁链锁住的人影正颓丧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此人正是从蓟县冒险出逃,辗转至盛京寻求齐衍庇护的“二当家”。

南浔静静地站立在他不远处,目光深邃,背手而立,轻声道,“终于见面了啊。”

才受了刑的鼻青脸肿之人,见到南浔后,肿胀的双眼中射出怨毒的目光,狠狠地唾骂道:“齐狗!”

行刑之人见状又要上前,南浔却是不甚在意地笑摆了摆手,“齐衍不也姓齐?那你这是什么呢?周狗还是齐狗?”

李响闻言怒目而视,用尽全力啐了一口,声嘶力竭地喊道:“呸,我才与你不一样!我失策才遭你逮住,但你这齐狗休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信息。”

这人嘴里一口一个齐狗,南浔听后也不怒,只问,“失策才遭我逮住?”她笑着摇了摇头,“你也太高看于自己的实力了…”

她唇角轻提,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双手搭在把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弘光寺的地下室与太尉府的地牢相比如何?”

话落间,她又在李响震惊的视线中,幽幽道,“你就那么相信齐衍是你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