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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齐栀在花园中被齐晏吓得脸色苍白,匆匆回了自己殿中时,齐衍正在院中等她。

她颤巍地扑向齐衍,哭成泪人了一般,却始终不肯说自己怎么了。

齐衍将人抱在怀里哄了又哄,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也不问了,只示意暗卫去查。

齐栀虽什么也没说,但齐衍又怎么看不出她身边缺了一个婢女,几经周转也只将那婢女的尸首带了回来。

小公主被那尸首吓得失了神,齐衍微微蹙眉又命人将那尸首抬了下去,吩咐道,“妥善处理。”

他心疼地抹去小姑娘眼角的泪,“不过想让你见她最后一眼才带了过来,可莫要哭了,都是皇兄无能...”

“不是的,是我给皇兄惹麻烦了。”齐栀摇了摇头,低声颤道。

小姑娘红着眸子一副受惊的模样实在惹人怜爱,齐衍看在眼里情不自禁在那仿佛只装得下他一人的眼角落下一吻,轻哄道,“栀儿从不是皇兄的麻烦…”

齐栀瞳孔微睁,抬眸迎上齐衍温柔的眸子时,只觉心口划过一丝异样。

兄妹之间可能这般亲密?

“皇兄只有栀儿了。”齐衍握住小姑娘软糯的手,问道,“栀儿永远都会站在皇兄这边的对吗?”

齐栀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回道,“自然,无论何时栀儿都心向着皇兄的。”

“真乖,皇兄也永远心向栀儿。”齐衍将人拥进怀中,又在小姑娘的鬓角落下一吻,低声道,“这世间就只有我们两人是彼此的至亲,谁都融不进我们...”

“嗯...”

......

宋辞很明显地感觉到自那日院中之后,南轻对她的态度仿佛更纵容了些,她虽不知是为何,却是一点也不放过能粘着南轻的机会。

“姑母这是想种什么花呢?依旧是海棠花吗?”宋辞一边刨着院中小院的土壤,一边疑惑道,“不过怎最近今日不再见海棠姑姑呀?”

南轻看着她,淡淡道,“怎么?想偷会懒让你海棠姑姑来帮你干活吗?”

“那怎么会,能给姑母种花,辞儿求之不得呢。”宋辞忙又弯下腰来继续刨地,生怕再一个多言,就被南轻夺了这美差。

南轻见了她这模样,唇角轻提,问道,“你喜欢什么花?”

宋辞头也未抬道,“山茶花。”

南轻点了点头,状似无意道,“那便种山茶花吧。”

“真的吗?姑母要在这院中,种我喜欢的花?”宋辞迈过围栏,走上前去,蹲在南轻的面前问道。

阳光下,少女闪亮的眸子犹如两片涌动的湖水,连同她的爱意一般,澄澈见底。

南轻望得出神,半晌才拿着帕子擦去她额间的汗意,轻声道,“真的。”

宋辞闻言唇角微弯,抓住南轻的手腕将人用力一拉,扬头便在觊觎很久的红唇落下一吻,开心道,“姑母,你真好…”

南轻睫毛轻颤,看着少女笑靥如花的脸颊,心口竟有些酥麻的痒意,仿佛如那院中被翻新的土壤一般,在渴望新生。

夏日的暖风带着丝丝的甜意,吹拂着两人的发丝,对视间,宋辞只觉南轻连飘动在空中的头发丝都是极美的。

宋辞走时,在外殿见到了海棠,她开心地打了招呼,才架着欢快的步伐离去。

海棠沉了沉眸子,躬身入了主殿,只听南轻吩咐道,“明日找些山茶花的种子来。”

她身子一顿,回道,“是。”随即又道,“娘娘可还需要其他花种?”

南轻才刚拿起一壶酒来,闻言抬眸看了海棠一眼,无甚神情地问道,“你听不懂我的话?”

海棠听出南轻话里的不悦,随即跪了下来,“是奴逾越了。”

南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道,“可有何事?”

“雍凉王将不日进京。”海棠微顿了一瞬,低头道,“携雍凉王妃一同。”

话落后,大殿内久无回音。

海棠就这般不知跪了多久,久到仿佛日落西山,才又听南轻说道,“圣上曾言,雍凉王无召不得回盛京城,他难道是想抗旨吗?”

“雍凉王说圣上病得蹊跷,携先帝御赐宝剑欲清君侧。”海棠回道。

雍凉王齐怀乃当今圣上的胞弟,原是差一点便做了皇帝的,如今知晓齐胤病重,竟又是起了贪念。

可这整个盛京城几乎都在南家的掌控之下,又到底是何人避开眼线,将消息递了出去?

让岭南,漠北,甚至雍凉王皆知圣上龙体欠安的消息。

南轻不禁沉了沉眸子,几位皇子,相府以及萧沈两家…皆无动静,怎会呢?

她究竟漏了何人…

不过几日后,雍凉王齐怀便入了这盛京城,他持先帝御赐宝剑,入宫之时无人敢拦。

只有齐晏挡在殿门前,开口道,“皇叔还是莫要冲动行事的好,亲王无召回盛京可是死罪。”

齐怀蔑视地看向齐晏,“你就是那个劝我皇兄沉迷于长生的不孝之子?”

齐晏听得微微蹙眉,还不待开口,齐怀便又道,“齐晏,你想弑君夺位不成?”

此生不过初见的俩叔侄针锋相对,只一开口就都给对方判了谋逆之罪。

齐衍站在一旁适时出声道,“皇叔因关心圣体,才刚回了这盛京便匆匆入宫,与父皇的手足之情实令人动容,但父皇昨日确实染了热风寒,还望皇叔体谅,先回亲王府稍作歇息等召入宫...”

齐怀闻言,侧目看了齐衍与站在他身旁一直未有言语的齐桓一眼,“你又是老几?”

“侄儿,齐衍。”齐衍躬身回道。

齐怀轻笑一声,摇了摇头道,“衍者,多余也。”

说罢,他也不顾齐衍发僵的神情,又看向齐桓,问道,“那你就是老五齐桓?”

齐桓背着手,朝着齐怀颔首微行一礼,并未言语。

齐怀见此,不由地挑了挑眉,“桓者,威武之志,只是....”

他有些玩味道,“只是大抵皇兄也不曾想,被寄予这般期待的儿子竟长得这般阴柔吧?也难怪年过二十才入了朝。”

齐桓神色淡淡,似乎毫不介怀他的言辞。

齐怀环视了三人几眼,举起先帝御赐宝剑,开口道,“让开。”

“多年未见,皇弟竟还是这般率性,咳咳...”大殿的门从内里打开,齐胤在安福的搀扶下缓缓走出。

齐怀微微一怔,看向来人。

阳光下,苍白的脸色难掩病态,却也不是外界传言的那般病入膏肓。

那发沉的眸子看向他时,坚韧有力地将天子的威严尽展。

齐晏三人见到齐胤后,也俱是一怔。

近来,除安福贴身伺候外,齐胤已是很久没再召见过谁了,所以他三人谁也没有想齐胤今日会踏出这殿门。

“父皇。”三人一共躬身唤道。

齐怀被他三人的声音唤回了一丝神志,也微微躬身道,“皇兄。”

齐胤扫了眼他手中的宝剑,淡淡道,“朕记得先帝赐你这把剑,是为保你一命...如今却能让你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无召回盛京城了。”

齐怀闻言,紧忙跪下,“臣弟听闻皇兄身体抱恙,一时忧心至极...”

“哦?皇弟远在雍凉都能听到朕身体抱恙?”齐胤打断了他,看向齐晏三人,幽幽道,“那这盛京城内的文武百官岂不是该要人心惶惶了?”

“罢了,回来看看也挺好的,朕对你也甚是想念。”齐胤示意一旁的宦官将齐怀扶起,继续道,“这人上了年纪,便爱回忆往昔。”

齐怀借力起身道,“多谢皇兄。”

“王妃可与皇弟一同回了盛京城?”齐胤看着齐怀问道。

一晃二十年而过,他这皇弟倒仿佛一如往昔,并不见太多衰老,不像他...

齐怀见他提及自己的王妃,不禁沉了沉眸子,“回皇兄,内人也与臣弟一起回来了。”

齐胤闻言唇角微提,“如此正好,皇后尚待字闺中时便与弟妹交好,如今也是一别多年再见,倒也是能好好与旧人叙叙旧...”

齐怀低着头,脸色发青,未再言语什么。

......

宋辞入宫途中便听车外百姓议论道:雍凉王带着王妃回了盛京城。

雍凉王?那个传闻中圣上的胞弟?

马车行驶在青板石上,在途径雍凉王府时,宋辞不禁撩起车帘向外望去。

此时的雍凉王府门前车水马龙,管事模样的人不停地指挥着小厮婢女往府内收整着行囊。

忽儿,一辆奢华的马车停在了雍凉王府前,随即管事的迎了上去。

宋辞看见一个主人模样的女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当真是一眼万年的好颜色。

袁洛才下了车便察觉一道陌生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抬眸去看,只见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少女,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自己。

她并未将其放在心上,收回视线便随着管事的入了雍凉王府。

宋辞随即也撂下窗帘,不禁心中猜测那美妇人大概就是雍凉王妃了。

只是...她抬手捂了捂胸口,美妇人虽美,却看得她莫名发堵。

马车一路前行,才入宫不久后,宋辞便眼尖地看见了不远处的齐晏三人,正围送着一中年男子。

她环视了眼四周,快步躲去了侧间小路...

那中年男子与圣上倒有几分相似,想来就是雍凉王了,不知是否因着太过厌恶于圣上的缘故,宋辞见这与之相似的雍凉王也觉不喜。

她看着几人渐行渐远,才冒出头来去了凤鸾殿。

庭院中的土还是她昨日翻耕过的模样,宋辞唇角弯弯,摸了摸口袋里山茶花的花种,踏入殿中,唤道,“姑母...”

端坐在大殿内的南轻在听到宋辞的声音后微微回神,不动声色地将手中的酒倒满,而后将酒壶轻放回了桌面。

才看着跪坐在自己脚边的少女,开口问道,“这又是去哪玩了一圈?”

“哪也没去,不过路上遇到了两个人。”宋辞一脸神秘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雍凉王长什么模样,活着的亲王。”

南轻听她这般言论,无奈地嗔了她一眼,“你还想见死了的不成。”

宋辞摇了摇头,遗憾道,“倒也不是不想,主要是没机会,不过…”她话锋一转,又笑道,“不过我应该是能有些机会看看齐晏他们这一代…”

南轻闻言轻点了点她的鼻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机灵鬼。”

宋辞抓住南轻的手,握在手心里,说道,“姑母带大的,都是很姑母学的。”

“莫要说到本宫头上来,本宫可不似你这般…”南轻抻了抻自己的手,未能抻动便也由着她去了。

“那另一人见了谁?”南轻放松了身体慵懒地问道。

宋辞想了想雍凉王府前那女子的装扮,回道,“应该是雍凉王妃吧…”说罢,她又故意道,“腰若细柳,肩若削成,美目盼兮,见者难忘。”

话落间,大殿内又是久无回音。

宋辞悄悄打量着南轻的神情,讨好地挠了挠南轻的手心,“但定然是比不得姑母的,姑母之颜,才是辞儿心中顶尖的绝色。”

“就那么美吗?”南轻薄唇微启,轻声问道。

宋辞唇角弯弯,肯定道,“自然。”

宋辞一整颗心都寄在南轻的身上,她大抵比南轻自己都更早地察觉了她的心不在焉。

那空洞又悲哀的眸子,更比往昔。

但南轻没说,宋辞便没问。

次日晚间,圣上为雍凉王设宴洗尘,朝中众臣皆率家眷前来。

在那奢华的宴席之间,宋辞再一次见到了那个优雅又得体的女子,她端坐立在雍凉王身旁,只一眼便能吸引了旁人的视线。

她与南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美。

前者薄凉又漠然,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模样,让看者不禁有采撷征服之心。

后者张扬又慵懒,分明一张妖艳似的绝美之颜,但举止投足间却让看者望而生畏,不敢亵玩。

袁洛又一次察觉那视线,抬眸望去,竟又是昨日那个十几岁的少女。

那少女迎着她的视线,并未闪躲,坦坦荡荡地模样,让她恍惚看到了故人之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