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那天从家里跑出来后,根本不知道能去找谁。
他以前还有玩得好的小伙伴,但自从他奶去学校大闹了一场,那些小伙伴都不跟他玩了。
他沿着去学校的路走了一趟,在学校门口站了好一会儿。
老师们平时都住在学校里,不上学的时候老师们都回镇子上去了,所以学校的门都是关着的。
在学校门口蹲了下来,王二狗想着他爷奶说的那些话,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他错了。
他不应该仗着他爷是村长,就经常去欺负别人。
不应该欺负傻乎乎的张顺,也不应该去找李一乐的麻烦。
他喜欢上学,喜欢老师,喜欢跟同学打闹。
但他爷奶把这一切都打乱了。
没有人愿意跟他讲话,没有人跟他玩。
回到家甚至还被要求说谎,他做不到。
但他奶说的对,他就是个小孩子,没有办法去左右大人的想法,他什么也做不到。
王二狗蜷缩在学校门口,哭的累了,他站起来的时候脚都麻了。
起身踉跄的走了两步,突然旁边的公社门被打开了。
曹兵端着一个木盆走了出来,一眼就看见学校门口站着个人。
天色有点昏暗,看不太清,他问了两句:“谁啊?谁在那边?”
王二狗被人发现了,有点惊慌,想要跑开,但是脚上的麻劲还没有过去。
曹兵见那人不说话,往前走了两步,看清身形是个孩子。
“你是哪个家的娃娃,这么晚了怎么在学校门口啊?”
王二狗转过身,不想让曹兵看清楚自己是谁。
慢慢的挪着走开,还是被曹兵追上了。
曹兵一看,竟然是王二狗。
他惊讶地说:“咋是你这个娃娃,你咋在这?天都黑了咋不回家啊?”
王二狗抹了把脸,不说话,曹兵上前拉着他,让他先去公社。
“你吃饭没啊,先跟我去公社坐会儿,我等下送你回家。”
王二狗一听曹兵要送他回家,当即忘记了脚麻,拔腿就跑了。
曹兵在后面喊他,“王二狗!你干啥去?赶紧回家!不然你爷奶会担心的!”
喊完还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不见那个模糊的身影,他才转身回去。
王二狗跑远了脚步才慢下来。
不能让曹兵送他回家,要是让他爷奶知道了,还以为他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了。
他顺着来时候的路往回走,天黑路暗,什么也看不清,他摸黑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知道怎么就到了村里南边的废鱼塘了,他听见鱼塘里有水声。
废鱼塘旁边的一个草丛里,有一块破旧的木牌,上面写着几个大字,天黑也看不清是什么。
平时爱跟村里的孩子们去河里摸鱼,直觉告诉他鱼塘里面是鱼的动静。
他借着昏暗的天光,看着有些反光的水面,真的有鱼跳出水面。
王二狗想着要是能抓条大鱼回去,爷奶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这么想着,他放下王桂花给他缝的书包,脱下鞋子就准备下水。
顺着长满青苔的石壁滑下去,夜半的水没过大腿,凉的有些瘆人,王二狗一心想要抓条大鱼,根本没想那么多。
一踩进水里,脚下是厚重的淤泥,还有腐烂的水草。
往前走了几步,水位逐渐开始到达他的胸口。
王二狗有些怕了,想着还是算了,明天不上学,白天来抓鱼也可以。
就在他准备打退堂鼓的时候,一条鱼擦着他的脚边游了过去。
王二狗伸手一捞,可惜鱼鳞有点滑,差点就能抓住了。
这让他打消了转身上岸的念头。
忍住害怕的心思,硬着头皮往前又走了两步。
水很深,他可以直接在里面划水了。
一条大鱼跳出了水面,像是在指引他一样,总是在他快要抓住的时候逃离了。
少年人不服输的性子,让他更加想要抓住这条鱼。
不知不觉王二狗游到了鱼塘中间,鱼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王二狗张望了一下,水面平静得很,只有他自己划水的动静,他抹了把脸上的水渍。
想着还是算了,天色这么暗,根本看不见鱼在哪,就准备上岸回家。
转头的时候发现有什么东西缠住了他的脚,他有些着急的动动腿,发现拉不动。
越是着急,缠住他脚的东西越是收紧,王二狗慌了,他大声的叫喊,可惜废鱼塘附近根本没有人家。
王二狗挣扎的时候另一只脚也被缠住了,双脚都动不了,害怕的情绪涌上心头,之前听他奶讲过的那些骇人的故事,也逐渐在脑海里清晰。
王二狗呛了两口水,哭着大声叫喊,他想下水解开缠在脚上的东西,但他又害怕又着急,下水之后很久都没有上来,刚开始水面还有扑腾水的动静,最后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鱼塘的水面逐渐恢复平静,原本还有大鱼跳出水面,现在也仿佛消失了一样。
直到第二天,被路过的张大海发现浮在水面上的人。
张大海慌忙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李怀齐,他们家在鱼塘干活,这是村里人都知道的事。
拉着李怀齐赶来的时候,鱼塘周围已经有不少的人在看热闹了。
“天呐,这是哪家的啊?咋泡在水里了?”
“不晓得诶,看样子还是娃娃。”
突然,有人发现了水塘边上的书包,还有鞋子。
打开一看,里面的课本上写的名字,正是王二狗。
一众人唏嘘不已,有人赶紧去了王大力家。
王大力跟王桂花赶来的时候,李怀齐已经把人捞了上来。
放在岸边上,周围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虽然王二狗经常欺负村里的小孩,但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这么小就没了,怎么不让人难过。
王桂花推开挡在前面看热闹的人,看清地上躺着的人确实是王二狗之后,她脚下一软,哇的痛哭了出来。
“啊,这是咋回事啊?我的娃怎么会这样啊,天啊。”
王大力也脚下不稳,被旁边的人扶住了。
他声音颤巍巍的问:“二狗他,他这是咋了?”
张大海说:“我今早路过,看见水塘里漂着个东西,我跑近了一看,是个人,就去找了李怀齐过来,他才把人捞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