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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都市言情 > 苍生为念 > 第152章 智斗劫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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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很快转到中午,走廊里响起叮叮当当的饭盒声。医院食堂管理员推着餐车在走廊里喊了一嗓子:“开饭了,有需要的没?”

随着这一声喊,邵普等人的肚子,也咕噜咕噜叫起来。还真有点饿了。

邵勇代替文明,请邵普等人去吃饭。巴庆波提出要文明一起去。文明目光里露出恳切,嘴上却说:

“我这个样子,哪敢出门,别给人家孩子吓着,晚上做噩梦!”

“哪有你说得那么邪乎!还做噩梦?我看能睡着就不错了!”没等别人做出应,庆波“哈、哈、哈!”笑出声,一捅文明腰眼,“起来,一块去!一块去!没你,我吃不下饭!”

庆波怂恿着,伸手要搀文明从床上起来。

邵勇和邵普交换下眼色,点了点头。甭说是病人,就是好人,这整天闷在屋子里,没病也能憋出病来!

“把你的帽子借给文明,没意见吧?”

邵勇眼睛一扫,发现云霞头上戴着帽子。那是一顶大檐凉帽,正中缀着一朵绢花。

“我不戴这个。女人戴的东西,我戴着,算什么样子!”

没等云霞说话,文明连连摆手。

云霞从头上摘下帽子,上前帮文明戴上,把花转到脑后,“没事的,戴上帽子,基本看不出男女。总比你顶着个葫芦顺眼。”

急着出去散心,文明半推半就,戴上帽子。庆波和云霞左右搀着,随邵勇和邵普出门。这回文明就像颗人造卫星。

秋天的阳光,透过高大的法桐洒下来,落在院子里的空地上,斑驳陆离,放射着钻石一样的光芒。几天不出门,文明忙把眼睛闭上,缓了一会儿,才敢睁开。

几个人出医院,沿着医院墙外的马路向东拐,是一溜小饭店。选了家饺子馆,邵普迈步就想进去。云霞在后面,拉了下邵普,轻声道:

“这离医院近,吃饭的人杂。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传染病人?我们向前再走一段吧!”

云霞声音虽小,可一行人都听了个真而且真,互相递了个眼色,不声不响往前走。

邵勇暗自感叹,女人就是比男人心细。平时出门,带个女人,也未必都是麻烦。

吃饭的时候,邵勇接了一个电话。大家知道邵勇事忙,也不便深问。菜上来,邵勇扒了几口饭,问大家还要什么不?云霞点了几张糖酥饼,留着晚上文明吃。

邵勇到柜台结了账,回医院里拿车,提前离去。邵普他们留下陪文明吃东西,饭后送文明回病房,聊些工作上的事,准备晚些时候再走。巴庆波当着邵普的面承诺:今天晚上,他不回去了,就在医院里陪护。

有庆波护理,邵普十分安心。有人做伴,文明的情绪明显高涨。这让邵普临时做出决定——这几天,自己也来和庆波倒换。

给邵勇打电话的不是旁人,是鞍阳市轧钢厂办公室主任佟兰。她受邵勇委托,一直在与被撞人家属保持接触。被撞的是一对中年夫妇,非常不幸,女的不治身亡,男的摔断了脊梁。家里还有一个男孩,没有成年。

邵勇开车赶往本市另一家医院。当初这样安排,目的就是防止肇事者与家属碰面。好在路途不远,十几分钟,邵勇已经把车停在医院楼下。

邵勇买了鲜花和水果,到病房看望伤者。伤者刚从IcU出来,不便打扰,只在床前看了一眼,邵勇就退了出来。

与邵勇接洽的,是伤者的大哥,五十岁上下,一个憨厚淳朴的农民。他头发凌乱,面容憔悴,额头和眼角,刻满了皱纹,因为抽劣质烟,牙齿暗黄。手上生着老茧。身上穿着迷彩服,脚上蹬着一双平底黑布鞋。露在外面的皮肤,吸收了强烈的紫外线,又粗又黑。

大哥面容沉重,眼睛里满是忧虑,“听你们那边,那个女的说,你是中间人。出了这么大事,你能做得了主吗?”

“我们这边,司机突然发病。出这样的事,纯粹是意外。对死者和伤者,包括你们家属,我代表他,诚挚地向你们道歉!”

邵勇并没有接大哥的话,而是直接表明立场和态度,把事件的性质定下来。

大哥挥了下变形的手掌,拦住邵勇,意思是不愿意听这些虚头巴脑的客套话。

“俺就问,你能不能做主?别的,没用!”

大哥情绪激动,变得有些焦躁。

“只要我们这边能承受,你们那边不是太过分,我能做主!”

邵勇不再绕弯子,回答得直截了当。

见邵勇说话干脆,大哥嗨了一声,垂下脑袋,“太惨啦!太惨啦!媳妇死啦!人怕这辈子都得瘫在炕上,不到五十岁,人?人放,炕吃炕拉,混吃等死。”摇着头,红了眼圈,“他还有个儿子,没成家呢!有这样一个爹,还想娶媳妇?”

大哥鼻孔里淌出晶莹的黏液。他抬手抹了一把,两只粗糙的手掌摩擦着,“俺们爹妈还活着。他管不了,倒是还有俺,可这是什么事啊!”

“他老丈人和丈母娘,岁数不小啦!还都活着!”

“嗨!”

大哥叹息一声,说不下去。

邵勇听得嘴里发苦,脸上发烧。一场车祸,等于一场灭顶之灾。相较于庞大的人口基数,每年死于车祸的比例不大,只有万分之几,可相对于被撞的人,却是100%。

一场车祸毁了多少个家庭?医院里的文明,还不知道,他给这个家庭带来的不幸,现在还能心安理得。如果把自己换成是他,那他的良心会安吗?

邵勇可怜舅舅、舅妈,不想文明的小家也毁了,更不想看到,文明从此生活在自责当中,一蹶不振,所以,才封锁消息,自己出面化解。

“大哥,保险公司怎么说?”

打破沉闷的气氛,邵勇还是把话题引到赔偿上来。

“死的,给二十万,伤的,不会多出这个数。”

大哥猛转身,一巴掌拍在医院走廊雪白的墙壁上。“俺们农民命贱,没城里人值钱!差的不是少,是一半啊!”

邵勇事前咨询了理赔政策,对伤者的遭遇只能同情,却没有办法。他上前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平复一下心情,“大哥,我看出,你是个好人。我也是个好人。今天,我们都是中间人,都是一手托两家,就让我们这两个好人,把坏事变成好事,把事情尽力办好。你看怎么样?”

大哥慢慢转过身来,抹着眼睛,点了点头。

“大哥,肇事的司机,也是一个农民,年收入也就一万块钱。你看这样行不行?除去保险公司给的之外,我们这边再出二十万……”

邵勇的话没落地,大哥火了,瞪着通红的眼睛,怒吼:

“你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啊!有农民开小轿车的吗?”

邵勇听了大哥的话,真的感到一阵阵头大。看得出,大哥人挺轴,要想说服他,真不是件容易的事。邵勇咽了口唾沫,“大哥,那车真不是他的,是他借别人的。不信,你可以到交警队查。查查就清楚,我是不是糊弄你?”

见今天谈不出成果,邵勇以退为进,“今天先有到这儿,要是我们提出的条件,还有研究,我们下次再约个时间见面,你看好不好?”

大哥没有说话,愤然转身,回了病房,把邵勇独自晾在走廊里。邵勇深深体谅这位大哥,一个人默默离开。

邵勇身材高挑,人群中如同鹤立鸡群,特别显眼。医院门口,出出进进的人,前挤后拥。邵勇左躲右闪,打算快点出去。可要出医院大门时,一个身影从邵勇身前一闪,快速淹没在医院长长的过廊里。

邵勇觉得眼熟,一时反应不过来,可邵勇断定,那个人认出了自己,才刻意躲避。否则,按照常理,老熟人在鞍阳城里遇见,一般都会主动上前打招呼,可这个人明明认识自己,却为什么要逃避呢?

想到此,邵勇皱皱眉头,又返转身,从后面悄悄跟了上去。那人防备被人认出,大步流星,一直朝前走,根本不回头。到了电梯间,跟着人流,挤上了电梯。

医院的电梯蛮先进,数字键盘做成了显示屏,小红点代表电梯的位置。小红点在数字键间闪烁,到了哪一层,代表那一层的数字就会亮起绿灯。

邵勇站在那台电梯前,发现电梯最后停在了自己刚才去过的那一层,心里立刻产生了怀疑。这个人到底是谁?他来这家医院干什么?难道只是巧合?可凭经验,邵勇得出一个判断,世间的巧合,大多都是刻意的安排。

为了揭开谜底,邵勇暂时打消了回厂的念头,上了另一部电梯,重新杀了回去。他要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探究竟,看看刚才那个人,是否进了伤者的病房?

邵勇下了电梯,蹑手蹑脚,接近刚才的病房。病房里有人在说话。听声音,邵勇马上排除了伤者,因为两个人的声音,邵勇都熟悉。一个是伤者的大哥,另一个,是舅妈的亲戚,曾经被自己开除的二喜子。

“卞老大,你可不能心软啊!你要是答应了,能对得起你兄弟,你侄儿,你爸妈吗?”

这是二喜子在说话。

“那边也是农民,跟咱差不多少,一年挣不了几个钱?”

邵勇现在才知道,这家人姓卞。主事的叫卞老大。

“你知道个屁啊!开车撞你弟弟的,是农民不假,可人家可不是一般的农民,是南大洋的村长!”

二喜子挑明了莫文明的身份,训斥卞老大,把火煽起来。

“怪不得呢!俺们骑摩托,人家开轿子。这人比人,唉,气死人啊!”

卞老大叹了口气,并未往深了想。

“所以,你不能心软!宁要跑了,也不能要少啦!”

二喜子见卞老大松了口,继续灌迷魂药。

都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二喜子就是这么个祸事包,他见不得邵勇好,像条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只要让他逮着机会,一定趁人不备,上去咬上一口,把牙齿里的毒液,吐出去。

偷厂子的铁,被邵勇逐出去,二喜子在南大洋没了脸面,不得不远走他乡,跑到鞍阳建筑工地谋了个差事,跟在工地做力工的卞老大能说上话。

文明跟二喜子,论起来,还粘着亲。远近与邵勇一样,都是表兄弟。文明出事,邵勇来担,二喜子不为文明高兴,反迁怒于邵勇,因为跟邵勇比,他连一点儿面子都没有!

人,最怕嫉妒。嫉妒是一把杀人的刀。按说二喜子跟卞家人有交情,就该站出来平事才对。有钱捧钱场,有人捧人场,可他却反其道而行,来了个裤裆里抹稀泥,整出一码糗事。就是要难为难为邵勇,让邵勇大出血。

“卞老大,我猜这两天,那边准来说和人,你心里可得有个准章程!”

二喜子转了转眼珠子,面带坏笑,极尽关心。

卞老大翻眼瞅瞅二喜子,心想,这小子鼻子可真灵,刚刚发生的事,他都能猜到,也太神了点,可人家毕竟是帮自己出主意,不好拔了人家脸面,“真让你猜着啦!还别说,对方的说和人,俺刚才还真见着啦!”

“是不是大高个,长得挺英俊,瞅着像个有钱人?”

二喜子故意装作胡猜乱点的口吻,伸手比划着,来人的高矮相貌。

“对、对!你怎么知道?”

卞老大惊讶地看着二喜子,觉得这小子越来越邪乎,简直如同神仙下凡,无所不知啊!

“实不相瞒,那个人我在医院门口撞见了。我认出他,他不一定能看见我。”

二喜子老神在在,得意洋洋。

“那这个人什么来头?”

卞老大瞬间提起精神,也来了兴趣,对邵勇产生了好奇。

“我们南大洋有个鞍阳市轧钢厂,听说过吧?”

二喜子看卞老大上套,在卞老大面前,卖起了关子。

“净瞎说,你们那儿破地方,过去兔子都不拉屎。怎么?还鞍阳市轧钢厂?想屁吃呢吧!”

卞老大不屑,连阴带损,挖苦二喜子。

二喜子没有生气,伸出手掌,在空中摆了摆,做出喊停的手势,“你啊!只知道初一,不知道十五。你说的,都是什么猴年马月的事啦?我告诉你,老皇历翻不得啦!现在的南大洋一点不比你们郊区差。”

“你就仗着俺没去过,跟俺在这儿满嘴跑火车。你就吹吧!”

卞老大上了心,故意拿话激二喜子,想从二喜子嘴里套出更多有用的讯息。

“得得,你这人,挺大岁数,怎么跟小孩似的,净打破了楔子。我是你想的那种人吗?啥时候,咱不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啥时候,有的也说,没的也讲了。要那样,俺还敢在外面混?”

被老实巴交的卞老大曰白,二喜子气急,开始起誓发愿。

“停!停!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鞍阳市轧钢厂在你那!可这跟俺们能扯上啥关系?”

卞老大切入正题,想套出二喜子的真话。

“要我说,你咋笨得像头牛呢?光有一身力气,不知道动动脑子。”四下踅摸,掰开一个橘子,递给卞老大,俩人吃起来。

“往下说,俺等着呢!”

卞老大咽下橘子,催促二喜子。

“让我再吃两口!”二喜子咽下嘴里的,“刚才,你见的说和人,不是旁人,就是鞍阳市轧钢厂的大老板,名叫邵勇。”

“你让俺们朝中间人要钱,人家是傻啊,是疯,还是脑袋让驴踢了,给俺们钱?”

卞老大听邵勇是个老板,不耐烦地怼二喜子。

“听话,你听全了!我才开个头,你跟我瞪什么眼睛?真是句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二喜子嘴上不吃亏,针锋相对,反唇相讥。

“你啥意思?你让俺们穷死讹赖,对不对?”

卞老大似乎猜到二喜子的意图,不满地质问道。

“你都惨成这样了,还装什么清高?我可告诉你,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啦!”

二喜子看卞老大的态度,不像自己预想的那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话挑明,晓以利害。

“现在,这钱还没弄到手,就是弄到手,俺怕这钱,也不得好花啊!”

卞老大起身,踱向门口。门后的邵勇,不敢再偷听,赶紧转身,悄手悄脚,退了回去。上了电梯,下了楼,人却没走。

邵勇钻进自己的丰田霸道,把车开到医院门口,正好有个车位,倒进去,摇下车窗,盯着医院大楼的门。

时间不大,二喜子美滋从楼里出来,伸手想打出租车。邵勇发动车子,把车开过去。车门自动开启,伸出贵宾踏。

二喜子愣了一下,抬头看,驾驶位坐着邵勇,神情一愣,迟疑在原地。

“上来吧!我找你有话说!”

自己往酱缸里下蛆,让人家堵了个正着。躲怕是躲不过去了。二喜子想到此,狠了狠心,一低头,上了邵勇的车。

“你来干什么?你我都心知肚明。可我要问你一句,你关心过文明吗?你们俩可是表兄弟,关系不比我和文明远!”

邵勇先礼后兵,先动之以情,却没用。

“表兄弟不假,可也没看出文明比别人近乎!以前的事,不说了!就说他当了村长以后,处处挤兑。是亲戚,有这么干的吗?”

二喜子梗着脖子,嘴硬着。

“他挤没挤对你,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可你都干了啥,还用我告诉你吗?做人要正。动歪心思害人,终究是害己!”

邵勇语气强硬,丝毫不给二喜子面子。

“你找我到底啥事吧?咱们也不是不认识,趁早打开天窗说亮话!”

坐在邵勇的车上,虽然舒适,二喜子却浑身不自在,真的如鲠在喉,如芒在背。

“我和你,跟文明是兄弟。是兄弟就不要干亲痛仇快,背后阴人的勾当。我相信,我现在说的话,你能明白。要是我在这件事情中,查出有某人在做手脚。那对不起,我这个人有恩必报,有仇必复!”

邵勇从后视镜里盯着二喜子,看看这小子神情上有没有变化。二喜子明显脸色转白,手也不由自主地颤抖。

“就这儿?你跟我说不着!”

二喜子浑身颤抖,嘴却始终硬着。

“说得着,说不着的,都请你担待。你好自为之!你可以下车啦!”

邵勇按下一个键子,车门再次自动开启,贵宾踏缓缓伸出。二喜子原本想走得潇潇洒洒,却不想,由于心里惊慌,落地时,没有踏平,差点崴了脚。肩膀歪斜,身子晃动一下,才站稳了。再抬头,丰田霸道已呼啸而去。

二喜子瞪起三角眼,找了地上一块小石子,狠狠地踢出去。鄱翻眼皮,低头,恨恨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