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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穷得只能吃些狗嫌猫弃的臭下水?

苏婳三人回到上河村时,已经快未时。

如今,上河村人田地里的活儿差不多都忙完了,村口的歪脖子梧桐树下,热闹得很。

老婆子们坐在树根上坐一排,嘴上叭叭侃大山,手头正用头年的稻草杆编着草鞋,老汉们则几乎人手一个烟袋锅子,慢悠悠的吞云吐雾。

还有扎着冲天辫的娃娃们,蹲在旁边的空地上跑着笑着闹着,身上脸上全是一身泥灰儿。

银铃般的欢笑声,惹得梧桐树枝上的鸟儿频频往下瞧。

“嘚嘚嘚——”

“哒哒哒——”

不紧不慢的牛蹄声与马蹄声交错响起。

梧桐树下的村民们手中动作同时一停,纷纷转过头去瞧。

便见一头老黄牛正带着一匹大黑马从山路上走来。

这前头的老黄牛他们自是熟悉不过,一看便知是村长苏成德家里的,可那大黑马却是从未瞧见过。

浑身黑黢黢,额头上一小撮白毛,瞧着有些瘦,走起路来前边蹄子还一瘸一拐,令人忍不住担心这马什么时候会摔了去。

至于车辕上赶车的人,一身天青色长袍,面容如玉,气质冷硬,许多人更是不认得。

直到一道脆生生的少女声音响起。

“三婶!周家大婶!夏花嫂子!大麦妹子,这都在编草鞋哩!一个个都编这么精致好看,要是我只怕都舍不得穿脚下喽……”

村民们循声望去,便见牛车车帘被缓缓揭开。

露出一大一小笑颜如花的两张脸蛋。

可不正是老苏家的小闺女苏婳和孙女春花么!

一众村民手中草鞋和烟袋锅子一收,赶忙小跑着凑到马车车厢边,每一双眸中全是兴味十足。

“婳丫头,听刘寡妇说,你家嗦螺生意不做啦!今儿个这是去哪儿回来?”

“这后头的大黑马是你买的么?是不是得要不老少银钱呀?”

“咋不买一匹健壮的?这马儿走起路来都一瘸一拐,怕是跑不动嘞,岂不是白费银钱!”

“对啊,买一匹劣等马,还不如买头老黄牛或是骡子,小毛驴都行啊,这可不划算……”

至于方才蹲在空地上玩泥巴的小娃娃们,则是纷纷跑到墨宝身边,目光灼灼望着它,似能将它身上灼出一个洞来!

什么劣等马不劣等马的,他们完全不懂。

但以前上河村就孟家有一匹枣红马。

如今,又多了一匹。

看着都开心。

身侧的双手更是蠢蠢欲动。

“我瞧着这大黑马比孟家那枣红马还漂亮哩。”

“是呀,它眼睛好大,一只眼珠子抵我们好几个,长得也高,屁股还翘!”

“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摸一摸它啊?”

“不成!孟家的枣红马别说摸,就是看都看不得,说是看了会掉毛,摸了会掉肉,我当时不过是站近了一点瞧,孟福都让我赔银子哩……”

苏婳听得嘴角一个抽抽,让萧锦寒停下牛车。

一侧头,果然看到墨宝被娃娃们看得有些烦闷地打响鼻,蹄子更是开始踢踏起来。

她连忙朝娃娃们扬声:“这是我家今日买的马儿墨宝,不过它蹄子现在受了点伤,待它伤好,和大家熟悉之后,大家可以和它一块玩!”

“当真?”娃娃们闻声,小脸瞬时笑成了一朵朵花儿,眼神里有些不敢置信。

“自然,比真金还真。”苏婳轻笑点头。

一个吸溜着鼻涕的娃娃见状,双眼瞬时放着光。

“那我到时候可以摸摸墨宝的屁股吗?”

几乎是话落,墨宝踢踏的动作更不耐了几分。

苏婳:“……”

她只得勾起一抹笑,缓缓摇头。

“不成,墨宝是女宝,你是男宝,男女授受不亲。”

小娃娃闻声,倒是没失望,咧开小嘴笑道:“屁股莫不成,那我到时候就摸摸墨宝的头好了……”

苏婳笑而不语,这个只怕更不成。

马儿向来将头看得比屁股更重。

当然,她从来不是主动扫兴的人。

以后,他想摸的时候自会知道。

就在这时,一道像是刚从泡菜缸里捞出来的声音响起。

“老苏家如今可真是富贵喽,家里银钱用不完,买匹这种伤马,走都走不稳,能有个啥用,与其把银子扔水里,还不如给你金花婶子用啊!”

苏婳转头去瞧,便见刘寡妇从河岸边起身走来,手中提着个沉甸甸的木桶,脚下步伐却是迈得极块。

直冲冲朝自己牛车这儿来。

那生怕错过什么八卦猛料的眼神,看得苏婳有些想笑。

她压住上翘的嘴角,转而重重叹了一口气,“这不是前儿个夜里孟家非要送咱们家二十两银子,不送还不让走,老话说得好,这意外之财就得赶紧花完,正巧碰到墨宝,这不就恰好买下来啰。

不过这银子是真不经花,买匹马就没了。

不像刘家婶子,如今在苍梧镇卖炒螺肉生意这么香,以后家里银钱怕是都没地儿放喽!”

这话一出,有些人原本惦记着孟家送给老苏家发誓用的二十两,想着借点银钱使,如今心思纷纷一歇,不约而同将目光转向了刘寡妇。

“我上晌去镇上买点碎布头,确实看到刘寡妇带着刘春牛从镇上回来,身上还挑着两个空空的大木桶哩,桶边上一股子油花!”

“金花,你这螺肉咋炒的?咱们一个村子的人,可不能一个人闷声发大财啊。”

“是啊,天天闻着你家的肉味,我家小子吃青菜都吃不下了,总跟在屁股后头嚷着要吃肉……”

刘寡妇脚步一滞,下意识用手捂着身侧的木桶。

这老苏家的小丫头如今咋这么难缠。

她就说了一句话,这死丫头竟有一箩筐的话等着自己。

还把村里人的仇恨全引了过来。

浑像是报当日问她口味嗦螺方子之仇一样!

“这螺肉咋炒的,自然是我刘家的事!凭啥要告诉你们?你们自家娃娃要吃肉,自个儿买去呗!”妇人冷哼一声,脊背挺得直直。

旋即,鼻尖一动,踮起脚望向苏婳所在的车厢,正好瞧着两大盆下水,嘴角瞬时勾起一抹冷嘲,“婳丫头,你这是嗦螺生意做不成,穷得只能吃些狗嫌猫弃的臭下水?!”

苏婳嘴角带笑,点点头“对呀,对呀,我家可不像刘家婶子每日赚的银钱多得咋花都花不完,顿顿大鱼大肉,便只能吃些不值钱的下水啰。”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刘寡妇脸上得意微僵。

她不过是想笑话两句,这个死丫头却总是将话头转到自家身上来。

这螺肉是她家想出来的没错,可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啊。

老苏家前夜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么?

然而,不过眨眼的功夫,老黄牛已经拉着车厢跑了没影,便是一瘸一拐的大黑马也渐渐消失在小路上。

刘寡妇瞪一眼围在身旁的村民们,索性一扭屁股,又一头扎到河里摸石螺去了。

去他娘的教炒螺肉,她刘金花又不傻!

而此时,回到村尾的苏婳,刚一下车,便觉得小院中的气氛沉闷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