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殿中,一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息,刘协和大臣们都在笑。
但赵贵与李漠脸色惨白。
给主公惹出这种名号,他们就算今日不死,回去也没有好果子吃。
张祯心中冷笑,这就怕了?
我看你是怕早了!
“敢问两位大人,令堂可曾主持中馈?”
赵贵不知她要挑什么刺,警惕地道,“我母主持中馈,本是正理!”
李漠也道,“此为主母本分!”
张祯:“中馈为家中要务,两位大人竟让母亲执掌?两位的母亲,也是女子之身罢?莫不是一边享受着母亲的照顾,一边暗骂牝鸡司晨?”
赵贵和李漠极力否认,“我没有!”
张祯轻飘飘地道,“你们说没有,就真没有?牝鸡司晨说得那般顺畅,可见平日里也没少说。两位大人,你们不孝啊!”
李漠冷汗下来了,叫道,“我事母至孝!”
赵贵也着急,“我是有名的孝子,不信你去打听!”
孝道,在这个时代不只是个人品德,还是为官的硬性标准。
一个人若是有了不孝的名声,寸步难行。
......他们说的是牝鸡司晨,这和母亲执掌中馈有什么干系?
这浮云妖道胡搅蛮缠!
可殿中诸公,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对,仿佛真在疑心他们不孝。
两人快要急死了。
若不是羽林郎拦着,就要上前拉扯张祯,替自己辩解。
张祯目的达到,不再跟他们废话,向着刘协稽首,郑重地问道,“陛下,贫道可是妖孽?”
刘协微笑,“道长不是妖孽,是祥瑞!”
张祯:......你是不是看过封神啊亲?
“多谢陛下!”
转身看向赵贵和李漠,语气蓦然冷厉,“陛下说我不是妖孽,两位大人却以妖孽污蔑我!违逆圣意,是为不忠!”
说到这儿提高音量,并指如剑,指着赵李二人喝道,“袁绍袁术竟派尔等不忠不孝之辈入京朝贺,是何居心?臣请陛下遣使责问,两位袁公若不分说明白,便是欺君罔上,其心可诛,天下共伐之!”
她略带森冷的嗓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满室寂静。
除了吕布,大家脸上的笑容都没了。
——不是在驳斥这两个使者么,咋就走到这一步?
王允叹为观止。
赵贵与李漠,攻击的是她女子的身份,她却根本不与他们在这一点上缠斗,只攻不守,无限放大。
她甚至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而是直接与他们的主公交锋。
几句话的功夫,袁绍袁术就被她架到了火上。
时机又选得这般好,正旦大朝,各家使者都在。
他没见过苏秦、张仪等纵横家,却仿佛在她身上看到了他们当年的风采。
唇舌如刀,谋断为斧,将各方势力玩于股掌之上。
想来她之前对他还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他也成了董卓的党羽。
喃喃道,“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
士孙瑞没听清,低声询问,“大人?”
王允摇摇头,“没什么。”
现在压力给到小皇帝刘协。
紧握的双手里全是汗。
他也想宣扬君威,可如今的朝廷有这种能力么?
会不会逼得两袁直接反了?!
那样的后果他承受不起!
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张祯看他一眼,也未过于逼迫,而是走到抖如筛糠的赵贵面前,冷声道,“赵大人方才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倒不知,两军是哪两军,交战又是何意?”
赵贵:“......我,我说的是,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
心中大叫,这是两个意思啊!
张祯环视殿中众臣,“诸公都听见了么?两军,交战!”
她可不是在玩文字游戏。
袁绍若忠于朝廷,他的手下不会用这种说辞。
人在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往往最真实。
赵贵扑通跪下,“臣冤枉啊!”
他真的冤枉啊,他只是打个比方而已!
然而没有人理他。
张祯再次施礼,“陛下,责问两位袁公时,也请问清交战的是哪两军。”
李漠更冤枉,这关我家主公什么事?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
但他只在心里想想,不敢在此时开口说话,以免引火烧身。
刘协踌躇,以目光问张祯,非要如此?
张祯坚定地回复他,非要如此!
吕布微微眯眼,“陛下,此事宜早不宜迟,速令侍中草拟诏书罢。”
刘协咬紧牙关,勇敢地犹豫着。
王允出列,缓声道,“陛下,袁绍袁术若不能自辩,天下共伐之!”
后面五个字,他说得很慢。
刘协眼睛一亮。
他明白了!
天下共伐之!
张神悦不是想让朝廷跟两袁硬碰,而是要借各地诸侯之势,压一压两袁的气焰。
这是给了诸侯们攻伐两袁的借口,师出有名!
他相信,不用他多说什么,来京朝贺的使者们回去后也会一一转述。
两袁若不想陷入困境,就得向朝廷服软表忠心!
妙,妙啊!
“来人,速拟诏书,问责袁绍袁术!”
张祯:“这两位大人,便做为人证,一并押回!”
刘协一脸笑意,“道长言之有理!”
赵贵和李漠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押回去?
还不如刚才被杖毙呢。
刚才只死他们一个,回去可能要死全家,全族!
张祯送他们一个轻蔑的眼神。
先撩者贱,打死无怨。
当我好欺负?
当吕布好欺负?
还是当朝廷好欺负?
在这个时期,韬光养晦、藏锋守拙是正确的,但老虎若不偶尔发一发威,容易被当成病猫,什么蛇虫鼠蚁都敢来踩上一脚。
袁家自己撞上来,就怪不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