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宫和贾诩相视一笑,心说你的疑惑,也是我们的疑惑。
因了这个缘故,看华佗倒多了几分亲近。
——大家都是神悦寻来的,必有渊源。
至于这渊源是什么?
不可说......大将军若真是破军入命,他们这些追随大将军的人,说不定也是星宿下凡。
张祯还不知陈、贾二人正在自我攻略,笑着跟华佗解释,“先生神乎其技,妙手回春,自然该看重!”
华佗还是疑惑。
但他本是豁达之人,并不纠结个中内情,静静看张祯数息,面露微笑,“多谢道长,老朽愿开医馆。”
张祯喜道,“好,回去咱们就选地址!开在繁华处,贫道有钱!”
她很担心华佗要回江东。
听他愿在长安开医馆,心里一块石头才落下。
张祯会有这种担心,是对这个时代的医者地位还没有确切的了解。
只知道地位低下,却不知道低下到什么程度。
华佗救过不少高官世族,病一旦治好,便形同陌路。
再次见面,就是高高在上的贵人与布衣黔首的草民。
平等相处都未曾有,更别说助他开医馆。
而张祯的一言一行,都让他体会到从未有过的尊重。
另一方面,这一路行来,越是靠近长安,便越不见战火,百姓脸上也少些惶惶。
晚上借宿,还听主人家说大将军派出军士,四处扫荡山里的匪徒。
而亲眼看见皇庄大丰收,庄户们都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奖励,更是让华佗坚定了留下来的信念。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这一刻,大将军吕布是真的想安民。
当下谢过张祯,又说不急,他先回家搬取家眷。
张祯哪能让他再跑一趟?
路上要是出什么意外,她哭都没处哭去。
吕布知她心意,当即表示派人去接,华佗只需写封信便可。
说到这儿,张祯顺口道,“可惜联系不上之前派去的人,不然可以让他们接......咦,华先生,那些人既然没与你会面,那你怎知大将军在寻你呢?”
刚才太过高兴,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她倒不是怀疑眼前的华佗是假的,只是好奇。
华佗神色一顿,轻描淡写地道,“老朽下乡行医,与大将军派去的使者错开了。过后方知,便自行进京。”
张祯恍然,“原来如此!”
这次派去的人,还得找找上次那一批,免得他们瞎转悠。
没有电话、网络就是不方便。
难怪有人说古代车马慢,一生只够爱一人,还真是半点不夸张,一旦走散,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华佗微笑,“正是如此!”
实际上另有隐情。
他没遇上使者,是因为他在躲。
但也不是他主动要躲。
某天晚上他刚歇下,曾救治过的小吏陶二郎上门,言道有人要害他,不及细说,匆忙将他藏到乡间亲戚家,自己返回会稽。
他问陶二郎的亲戚究竟怎么回事,那家人一问三不知,劝他好生躲着。
他一想既来之则安之,便也不急着回去。
半个月后陶二郎才来,笑说大祸已避开,并告知他原委。
他这才知道,原来是新任大将军吕布寻他。
陶二郎当值时,偷听到上官们议论此事,都说这华佗要倒霉了。
京城自有太医,吕布会派人寻到会稽,定是自己或亲眷生了难以治愈的重病,华佗若治不好,定会被吕布砍头。
陶二郎也听过吕布的凶残嗜杀之名,心中大急,下值后就将华佗送到乡下。
华佗感念他冒着风险帮助自己,但挺想见识一下太医治不好的疑难杂症,也想看看京城风物,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上京。
也才有了这一场相见。
可要说清楚,就难免说到陶二郎对大将军的不敬,因而华佗草草带过。
——陶二郎见识有限,误解了大将军,对他却是一片好心。
华佗不想害他。
担心张祯细问,自然而然转换话题,“浮云道长,老朽想为你引见一人。”
张祯看一眼吕布,“何人?先生尽管说来。”
她感觉华神医弄错了对象。
吕布就在这儿,想推荐贤士也该找他,而不是找自己。
或许是因为吕布长得凶恶吧。
她超有亲和力,大家都乐意跟她说话呢。
华佗一指身侧的老者,“这一位,樊贤弟。”
那姓樊的老者便再次拱手施礼。
张祯也回礼,替吕布问道,“不知樊老丈擅长何事?”
樊老者看着沉默寡言,也确实不爱说话,嗓音却洪亮,“种田,我家先祖也精于种田。”
张祯这下明白华神医为何找的是她了。
不是不懂官场上的规矩,而是知道她管着皇庄和课农司。
“是么?甚好甚好,课农司正缺人呢!”
樊老者面色不变,四平八稳地道,“道长愿意要老朽?”
张祯诚恳地道,“求之不得!”
课农司可不是什么高大上的官署,管的是种田,很接地气。
不懂种田的不会来,一心想当官的也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