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的话戳穿了秦照晚一直以来的伪装。
她为了脱罪想出来的所有说辞此刻都显得无比可笑，像个面目可憎的小丑。
秦照晚瞬间收起原先楚楚可怜的面貌，阴沉着一张脸，焦躁地走来走去。
裴寂就这么看着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却也没想赶她走。
秦照晚停住脚步，看着安静站在那里的裴寂，心里一动。
裴寂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无声笑了一下，不知道有没有嘲讽。
“怎么，你又想推我出去，给你顶罪？”
被看穿，秦照晚脸上闪过一抹尴尬。
但眼下确实已经无路可走，她没时间再去演什么被逼无奈迫不得已的戏码，她只想赶快说服裴寂帮她。
“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只要这次的事过去，我一定好好报答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的眼神变得妩媚而别有深意，成年人不会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裴寂眼神毫无波澜：“你这样，傅至易知道吗？”
秦照晚只犹豫一瞬，很快说道：
“我顾不了那么多了，傅至易被我连累自身难保，就算他知道真相，也只会怪我，埋怨我。”
“我不能把希望放在他身上，我得为自己考虑。”
听到这里，一直沉默的裴寂蓦地笑出声来。
“你总算说了一句真心话，这么多年，你就只会为你自己考虑。”
秦照晚立刻反驳：“你这是怪我自私吗？”
“你别忘了，小时候你被欺负，是我帮你！我如果真的自私就不会对你伸出援手，就该看着你被他们弄死！”
秦照晚激动起来，凑到裴寂身前，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
裴寂动都没动一下：“你不会让我死。”
“我死了，就没人替你挡枪，被欺负的就会变成你。”
秦照晚猛地一愣，像被扎破的气球，原本的气势汹汹都烟消云散
她闪躲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裴寂：“你不知道？那我就好好提醒你。”
“当初，那些人最先盯上的不是我，而是你。”
“你害怕被欺负，害怕挨打，所以跑去告诉那些人，沉默寡言的我更好欺负，而且不会告状，可以任他们玩弄。”
“你给我包扎，可能有一点愧疚，但更多的是害怕，怕我死了，就会轮到你成为他们的出气筒。”
裴寂每说一句，秦照晚就后退一步直直退无可退。
她后背抵着冰凉坚硬的墙面，面前是面无表情冷到她心慌的裴寂。
她能做的只有矢口否认：“我没有！这不是我做的！是有人故意挑拨我跟你的关系！”
秦照晚眼睛一亮：“是秦漪，一定是秦漪跟你这么说的是不是？她嫉妒你对我好，所以故意误导你，让你误会我！”
裴寂平静的面容有了一些变化，他冷冷看着秦照晚：“不要这么说她。”
秦照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现在是在维护秦漪吗？”
“你疯了吗裴寂？你明明应该讨厌她！你为什么现在要向着她？你也被她灌了迷魂汤不成？！”
裴寂看着歇斯底里的秦照晚，并不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
“小时候，孤儿院里那么多孩子，你的养父母为什么会选择收养你？”
秦照晚又一次不敢对上他的眼睛。
“因为……因为他们喜欢我，我合他们眼缘啊。”.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又要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我……”
秦照晚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呆滞地看着裴寂手机上的图片，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那是几张素描画像。
看得出画画的人笔法稚嫩，但颇具灵气，天赋不凡。
裴寂盯着仿若失了魂一样的秦照晚，平静开口：
“你养父母都是美术老师，当初，他们在孤儿院看到了这些画，认为你很有美术天赋，所以选择收养你回家。”
“可他们不知道，这些画都是我画的，是你偷偷拿走，欺骗了你养父母。”
秦照晚脸色越发苍白，逃避一般偏开头，不去看那确凿的铁证。
裴寂收回手机：“所以，秦照晚，你从来都不是我的救赎，你只是我人生的深渊。”
“事已至此，你还妄想我去给你顶罪，你是不是真以为我是蠢货？”
秦照晚闭了闭眼睛，知道自己彻底失去了最后的筹码，她绝望地瘫软在地上。
裴寂退开身体，不愿再去看她。
秦照晚用力抓住他的裤腿，声泪俱下：
“裴寂，我是骗了你，可我那时候真的没有办法，我很害怕，我是女孩子，你是男生，你能熬过去，我不行，我会死的。”
“而且……而且这一切不能只怪我一个人，都怪秦漪，是她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生活，我的父母，我的锦衣玉食，她才是你我悲剧人生的元凶啊！”
裴寂终于忍不住，抬脚将秦照晚踹开，素白冷隽的面容已经被怒气占满。
“你真是无可救药！秦漪是在你走丢之后才被秦家收养的，你的人生变成这样完全是你咎由自取！跟旁人无关！”
“而且……”
裴寂平静下来，语气很低，眼神却坚定：“秦漪没有害我，她救过我。”
秦照晚死死盯着裴寂的眼。
他现在提起秦漪的眼神，就跟当初看着她时一样。
甚至比那时还要炽热，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