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怎么啦?”
小五子张了张嘴,没有说话。看得出他很痛苦,可能是坚持不住了,就又闭上了眼睛。同时,一滴泪珠慢慢地滚落了下来。
这是一个性格开朗,十分健谈的小伙子。以往见到张信,总有说不完的话。此刻,在老上司面前,他却表现得如此沉默,实在是罕见。
可能是伤的太重了,没精力说话。
心里又明白的很,见到张信,就是见到了最亲近的人了,一肚子委屈,急于述说。
只是由于自身的原因,又说不出话来,所以心里特别难受,眼泪也就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能说话吗?”张信问。
小五子点点头,又睁开了眼睛,表示尽管很痛苦,简单的说一些,还是可以的。
张信终于放了心,问:“兄弟,你身上的伤,是谁干的?”
“一个女人,”他小声说,声音小到只有在他近处,才能听到。
“一个女人,他是谁?”
“我不认识。”
“不对,既然你不认识,为什么杀你?”
“是因为你的缘故。”
“我?”张信用手指了一下自己。他怀疑小五子是不是在说胡话。受伤的是他小五,怎么还把他张信扯进去了呢?
当他想再次问话时,小五子又闭上了眼睛。
他太虚弱了,说了几句话后,就扛不住了,又昏了过去。
从小五子的呼吸,带有很强的喘息噪音,张信判断,他的生命己不多了,己进入了倒计时,随时会撒手人寰。
在他最用人的时候,又将失去一个重要帮手,这确实是一件叫人很伤心的事。
除了悲伤失去一个忠诚的部下,还因为小五子不同寻常的职业,所起的非同一般的作用。
那就是他手中掌握着一份几十人的情报系统人员名单。
除了那天从他这里知道了十来个人的联系地址,并用了一夜的时间取得了联系,成功把他们聚合在自己身边外,还有几十人仍处于失联状态。
要想和这些人联系,必须得小五子提供一份地址清单。
他对这件事异常重视,己安排小五子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出来,快速送到他手上,他要备份。
如果不是近几天他一直在忙太子的事,他早来取名单了。
按理说,小五子已经把那事办好了。因为对于自己安排的事,小五子总是在第一时间毫无条件地执行的。
不过现在这件事他办成啥样了,很难说。
并不是他不忠实自己,敷衍自己,而是他有没有这个时间。
这里面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当刺杀来临时,他有没有去干这件事。
如果干了,则万事大吉,他把这材料整好了,交给自己就行了。
有了这些材料,这部分力量很快就能找到,并尽快为己所用。他的力量将因这些人的加入而变得异常强大。
如果在他还未去办这件事之前,或者还未整理之前遭到刺杀,那这事就可能算是完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小五子是八成没救了。
所以从小五子口中问出那些人的名单,十分重要。
现在是用什么方法,让他开口。
这话听起来很别扭,显得张信特别不近人情似的。
小五子都这样了,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马上就要死了,为什么不给他一刻安宁?让他在生死的最后时刻,轻松渡过,轻松地走开。
而非要让病人冒着很大的痛苦,讲什么秘密。
那事就这么重要吗?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张信。
并不是他心冷酷,而是他是一个干大事的人,身上负有特殊的使命,他考虑的事太多了。
小五子是他忠实的部下,他的不幸,肯定会使张信难过。但是他更关心是那几十名还在失联状态下的弟兄。
如果小五子万一不在了,作为唯一摸底那帮弟兄情况的人,如果他一死,一切都结束了。
这可是几十名有特殊技能的人才啊,丢失了,他又往哪儿去找这些弟兄呢,那才是他最大的损失,几乎无可弥补。
所以,他希望小五子能尽快醒来,向他说出那些弟兄的秘密。
他就在那儿耐心地等待着,希望奇迹能出现。
阿贵也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会儿看看小五子,一会儿又看看张信,显得很着急。
这期间,小五子一直处于昏迷状态,并大口大口喘气。似乎有人要把他拉走,他又不舍得离开这个世界,因此他在生与死之间,和死神拼命角力。
他大口的喘气,其实这也是一种抗争,一种无奈的挣扎。
醒过来,一切还有希望,醒不过来,把一切都给带走了。
张信在等待着,终于,小五子慢慢地又清醒了过来。
张信知道,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把持不住,将永远没有机会了。
小五子会把一切都带走,那些人也将永远再无法再归队了。
“兄弟,我在这儿,”见小五子眨巴着眼睛,张信忙抬起头,以让他看到自己。
小五子想说什么,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出来。
不能犹豫了,机会稍纵即逝。
“兄弟,我委托你的事,你办了没有?”
“你是说,联系人名单?”
“是的。”
“办了,”小五子小声说。
“太好了。你把他放哪儿了,”张信轻声问。
“丢了。”
“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藏,便被那一个女人抢走了。我和他曾发生撕扯,他恼羞成怒,往我胸口捅了一刀,就跑了,他武艺很好,远胜于我,我己经很尽力了…”
说到这儿,惨然地一笑,头一歪,离开了人间。
似乎心事未了,眼睛都未闭上,很是吓人。
张信把他的眼睛慢慢给他合上。
人不在了,一切都结束了,现在,该考虑给他操持后事了。
可是,却无法通知他的家人。
原因是他从未与家人联系过。
他是张信检来的。
大约十多年前的一个冬日,张信在桥洞里发现了一个冻坏的男孩,便把他救了下来,并把他加以培养。
后来送到了关帝庙里做专职联络员。
经过这么些年的锻炼,他进步不少,已经成为可以做到独当一面的高级人才了。
接下来,正当张信要给他更大的任务时,他却走了。
这么些年,他从没提到过家人,说是出来流浪时,还小,对家没印象。
这样看起来,他的丧葬仪式,只能由东厂派人来主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