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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天潮 > 第145章 铁戈挑出了雨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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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沙浩杰所料,彀城精骑的“雨弩箭”的确有限。

即使刘占能想到伏觙太子会不择手段,他也是力有不逮。

那些日子,他一共就打造出三千余具“雨弩”,都交给了伍元化,羽箭制造工艺复杂,数量更是有限,甚至不能为三千精骑按最大载重配备。

最为麻烦的是,这种“雨弩”只有彀城可以制造,在别处根本无法得到补给。

但彀城骑军所剩的“雨弩箭”,并非沙浩杰想像的那样所剩不多。

伍元化知道羽箭的特殊性,一旦离开彀城就得不到补给,所以一直惜用。

他三千余骑对阵北屈城三万兵马,即便只求突围,也不可能一蹴而就,如果冲杀其中军,两翼极易回缩,一旦突围受阻,必身陷重围。

只有选择两翼,若能绕开,那是最好,如若不能,则快速切入,毕竟一侧受阻,更易突围出去。

北屈城的兵马一分为二向两翼合围,但盾甲、长戈步兵移动缓慢,骑兵速度倒是极快,然而彀城精骑甩手一排“雨弩箭”,就把他们轰得人仰马翻,迟迟追不上来。

他们何时见过这样厉害的杀器?吓得肝胆俱裂,但退又不能退,那是一种耻辱,他们宁死也不愿被人嘲笑,可是,进一步就是灰飞烟灭。

有的骑兵见前方的同伴被炸得尸骨无存,双腿一夹马腹,单手紧勒缰绳,那战马不知是前冲还是要停住,急冲之下,硬生生地把自己绊倒,骑兵滚倒在地,再爬起来时,就成了一个手持盾甲,勇往直前的步兵了。

有人效仿,但效仿者终究是少数,大部分骑军看到满目的血肉横飞,杠住了袭在心头上的恐惧,渐渐就对生死麻木了。

兵分两路的彀城精骑,已冲至两翼近前,他们只要击退眼前的这些北屈城城兵,就可绕路突围出去了。

他们一手举起“雨弩”,一手摘下挂在马鞍上的铁戈,扣在马蹬上的双足,猛的一踩,战马一声嘶鸣,奋力跃起,冲向那一片铁戈盾甲。

突然间,阴沉的天空,狂风大作,风刮乱了方向,沙迷住了眼睛。

一声雷鸣,暴雨倾盆而下,脚下的道路瞬间被踩出一片泥泞,雨水灌进铠甲中,混着汗水,有一种惬意的丝丝冰凉,顺着马鬃流淌的雨水,瞬间就被甩得四处飞溅。

他们手中的铁戈挑出一道雨帘,持在手中的“雨弩”越来越重。

沙浩杰眼见彀城骑军速迅切向两翼,中军追围的速度又跟不上,正在万分焦急,天空骤降暴雨,不禁狂喜。

他再蠢,也知道这种威力无比的“雨弩”一旦遇水,火药引燃不了,就和平常的弩箭没什么区别了。

他催促中军加快围追,并旗令两翼稳住。

伍元化昂首一声悲叹,高呼道:“弟兄们,伍元化对不住大家了,今日一战,来世再做兄弟!”

他话音一落,便横戈跃马,从驰骋中的彀城骑军中冲了出去,御林军紧紧护在两侧。

“雨弩”既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彀城骑军射出弩中的那排“雨箭”,压退了北屈城城兵,这才把“雨弩”挂在腰间,紧跟着伍元化冲向敌军,马蹄踏出一朵朵亮丽的水花。

两翼的北屈城城兵虚惊一场。

暴雨来的正是时候,否则他们会和中军一样的下场。

雨下得太大了,他们看不清令旗所指,只是本能地跟着彀城精骑,向外侧移动合围堵截,盾甲兵在前,步兵手持铁戈长矛紧随其后向前推进。

兵分两路的彀城精骑,已经成了直东直西的奔势。

伍元化的战马踏着层层盾甲,一跃而过,他持戈左挑右刺,扫荡挡在前面的铁戈长矛,倒在泥泞中的北屈城城兵,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紧跟上来的彀城精骑,踩成一摊肉泥。

战马在雨中奔行,抖动着鬃毛,甩出一道道雨珠,瞬间就被如柱的雨水带落,铁戈交击相撞,飞溅出细小的水花,击落处便带起道道血雨。

有战马在越过盾甲时,被铁戈长矛刺穿马腹,连人带马滚落在地,瞬间就被戳成了筛子。

喷溅出来的鲜血,漫向暴雨之中,离地二尺,都是一片殷虹。

一只铁戈刺中伍元化的右腿,又顺势撕去他腿上的护甲,身上更不知受了几处伤,血水从破裂的铠甲中“咕咕”涌出。

他身边的护卫倒下一个,紧跟着就补上来一个,始终没有缺位。

腥风血雨中,彀城骑军杀出了一条血路,眼看就要冲过两翼的步兵阵。

然而前方,等待他们的是北屈城骑兵。

他们在后方蓄势待发,早已等待多时了,见彀城骑军杀出了重围,便策马冲了上去。与此同时,北屈城中军的骑军也驰援了过来,从后方抄向彀城骑军。

彀城骑军万里驰骋,又逢雨中突围,早已困乏到极点,冲出两翼步兵的重围,本想能缓一口气,却见前方黑蒙蒙一片骑军压了上来,他们从小跑到加速,只一个瞬间就完成了冲锋。

他们料到会有骑兵堵截,但没想到中军这么快就抄了过来。

他们摘下“雨弩”,单臂平持铁戈,双股悬骑,能避开的,他们绝不正面冲杀,毕竟马不停蹄这么多天,坐骑的体力已经明显跟不上了。

可是坐骑的速度提不上来,又如何能避得开北屈城骑兵的正面冲撞?

“雨弩”只能当作普通的弩箭使用,以它的密集度,本来也能造成不容小觑的杀伤力,但暴雨如柱,射程已大打折扣,他们只能近距离射出弩箭,在北屈城骑兵的层层跌落中,他们依次交替踏马前冲。

锦衣紫铠的御林护卫没有雨弩,但他们的铁戈锐不可当,戈为玄铁所铸,戈勾略大于寻常铁戈的尺寸,前锋和上下两刃,锋利无比,能轻易斩断盾甲,绞断矛枪和铁戈。

直到北屈城骑兵冲到近前,这才发现那些御林护卫的铁戈竟然长出一尺有余,但为时已晚,他们低头看着鲜血从胸口破裂的铠甲中喷溅出来。

那铁戈何止是长了一尺,那戈头上还伸出一截尖锐的矛。

他们被挑飞,看着斩断雨水的铁戈从身体中抽出,眼中落下一阵乱蹄。

彀城骑军再如何骁勇善战,但终究是一支孤军,他们能冲破前面的堵截,却甩不掉后面的追兵。

他们的坐骑已经力竭,稍一迟缓,就被一阵乱戈砍翻。

伍元化看着身边的部下一个个倒下去,心中在滴血。

他的坐骑一声嘶鸣,向前一个踉跄,扑在泥水中,一个护卫抢上前,翻身下马,护在他身前,挡住了迎头来的一击,却没有躲过从身后砍来的铁戈,那名御林护卫被拦腰斩为两截。

伍元化一声怒吼,抡起铁戈横扫,扫翻了数骑,转眼间就被冲上来的彀城骑军乱戈戳死。

伍元化翻身上了那名护卫的战马,却发现后面的追兵已完成了四面合围,那一瞬间,他想放弃,他不忍心部下和那些御林护卫这样一个个地死去。

他看了一眼那面甩动在雨中的旌旗,“彀”字隐约可见。

就这样放弃了,如何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弟兄?那些拼死相随的弟兄们,为的是拼一个天下正统,为的是换一个天下仁君,这是身为将士的宿命,那么死有何惜?

想到这里他攥紧了手中的铁戈,一提缰绳,坐下的战马一声嘶鸣,高高抬起前蹄立了起来,溅起朵朵的水花冲了出去。

蓦然间,一声长长的啸吟,寂灭了人喊马嘶的喧嚣,战马四肢打颤,止步不前。

雨的深处,传来“轰隆隆”的雷鸣。

雨止住了,但雨柱还挂在空中,人们甚至可以把浮在空中的雨滴摘在手中。

终于,悬浮的雨滴动了,然而不是下落。

人们在愕然中,看着那些雨滴飞向乌蒙蒙的天穹,云开雾散,现出一片清亮的圣世般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