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的名字,海纳百川,难不成这两家专门克我噗哈哈哈……”
蓝若深听的眉毛都竖起来了,莫名心神不宁,听这不吉的话,更是气急败坏,使劲儿拧了胡蕴川嘴一下子,亦不解气,眼眶猩红,又恨恨的踩了胡蕴川一脚。
这下胡蕴川笑不出来了,一脸痛苦面具,疼的倒吸凉气,缩头缩脑的也不敢耍宝了。
“贤婿不可乱说,要知举头三尺有神明,一语成谶不是玩笑话的。”庞氏在旁边的床榻上半躺着,忍不住谆谆教诲没心没肺的胡蕴川,有些忧思重重。
崔秘点了点胡蕴川,他也第一次看到蓝若深失态,但也完全能理解。
“侄婿日后千万注意,也不怪贤侄,贤婿有所不知,除了郭氏人丁稀薄在走下坡路外,其他三门氏族还蒸蒸日上哩!”
“你说。”崔秘说着有些气喘,指着心腹老仆兼管家吩咐。
那老仆贼眉鼠眼,先去关紧了门窗,悄声:“这叶家,囊括了沿海八州数十座大小城的商贸往来,舶来船只更是有近千条!如今叶家还有数百族人、门生在京都、南都户部挂牌行商,他们叶氏在外邦的生意做的比在朝内还猖狂,把海上的云梦、浮屠两座小国的大小生意都垄断了,一片叶子把一座那么大的岛都盖住了,何况泰山乎?”
胡蕴川酸酸的:“哼,老子再过几年也未必比他差。”
蓝若深本来思考应对之策呢,被胡蕴川给逗笑了。
那老仆暗暗嘲笑胡蕴川的自不量力,继续说:“胡氏,历朝南北有二胡,北胡乃已经过身的勇义杰烈大将军胡云蛟,南胡乃经天纬地胡国公胡连城。这胡家世代列侯,到了年轻一辈更是人才辈出,尤以胡连城为最。”
“他的父亲昌国侯胡烨是太上皇执政期的常胜镇国大将军,姑母胡贵妃曾宠冠后宫,他母亲司徒艳是蜀王的嫡郡主,蜀王把半个王府的财帛和南谷蜀锦局给她做陪嫁,她下嫁给胡烨,跟随胡烨一起征战沙场,大捷归来时,夫妻却突然病重过身,那胡连城年仅八岁,执掌胡门,无人敢不尊不从,年满十二上战场,大破南照,犬戎两国,从此两小国再不敢来犯,称臣纳贡。他也因此升爵为‘胡国公’,世袭罔替。”
“在胡连城管辖的范围内,倭寇作乱是最少的,如今后宫有位胡贵嫔娘娘,就是胡连城的族姐,虽然宠遇平平,膝下却有三公主,很受历太宗礼遇,寿宁宫的太妃里,胡贵太妃至今也安在。”
胡蕴川忍不住打断:“虽然诛杀倭寇逆贼人人有责,可沿海这边不是有能人吗?干啥非得外派京城的官员,累着我家若深?”
靠!他娘的!他还放弃了他的户部右侍郎的位置呢!他干的还挺有滋味!
蓝若深挑眉:“功高震主,想不明白?”
有些时候,不是皇帝不想用,而是不敢用;还有些时候,不是皇帝不敢用,而是你用了,无法确定结果;最后一种结果,你用了,人家也未必听。
南都胡国公府一脉已经在胡连城的掌控下强大煊赫,拥兵自重,在南都的体面日子也就比历太宗略低一层,一整个儿的“土”皇帝,偏偏还“忠心耿耿”“英雄节烈”狡猾如狐,强势胜龙虎,让历太宗拿不住把柄。
胡蕴川讪讪的:“行吧,可人家管不管,来不来,他也未必控制得住,真是拿咱们当刀子使。”
靠,他以为他自己发展的可以了,还时不时沾沾自喜,可这个“胡”,他要是和人家对打,估计只能被人家按在沙滩上踩踏,他怎么也得想想对策智取,哎,棘手。
京城和沿海,江南真是不一样的官场世界啊……太复杂……
“海家呢?”
“海氏一门三总督五侍郎,本姓为元海乌达氏,是先大烈朝时的帝姓,海氏被大历朝始皇诏安,深谙降臣生存之道,与皇室贵胄联姻,历经百年不衰,反而愈加兴盛。海氏族人在文、武、商、农皆非常强大的影响力,比如太上皇时期的海相爷。海氏还曾经封安乐王爷,珍州便是海氏的封邑,也是祖产。”
“我明白了,海氏的根据地并非珍州,珍州是他们的老家,他们的势力是遍布整个大历朝,甚至番邦异域也有他们的根据地。”胡蕴川如此总结。
怪不得叫‘海纳百川’呢,好家伙,人家是亡国皇族,好歹也是上一朝代的霸主不是?
蓝若深静思:“除了胡连城,其余三家现在的实际当家人是谁?”
“自太上皇避世隐居泰庙后,海霄海相爷去看守皇陵了,如今当家人是海相爷的小儿子海知鲸。叶家是家主叶坤一,郭家是老翁主熊桂花。”
西顺突然想起什么,上前几步:“请饶恕小的多嘴,几年前五姑奶奶出嫁时,有位海大人来喝喜酒了,咱们侯爷亲自迎接的呢。”
崔秘神态沧桑疲倦,语气带着一股子愤世嫉俗:“淮阴王的嫡妃海氏便是海家女,原来,海氏与蓝氏早就有亲,也是海氏怎么会放过新贵呢?何况蓝氏也算长盛不衰,新旧总有接替者了,与这四大家族有何分别?”
胡蕴川也不知道他是嘲讽海氏,还是嘲讽蓝氏,不敢搭腔。
不过他最惊讶的,还是莫过于五妹妹蓝静怜,出嫁这些年,听说她给淮阴王府三公子连生了两女一子,这些年肚子就没空过,备受婆母和丈夫的疼爱,执掌王府中馈,很受重用,很体面。不过淮阴王世子病恹恹的,嫡次子是个纨绔,其中有多少勾心斗角,也能猜度一二。
只看蓝静怜如何站队,只希望将来不要敌对。
蓝若深神色自若,优雅端起茶盏饮茶,丝毫没觉得崔秘冒犯。
反而是庞氏忍不住轻咳几声:“你怎么又犯了老毛病!”
崔秘意识到自己失言,马上道歉:“你们懂,世伯并非责怪轻蔑你们的意思。”
“世伯不必解释,外公在世时总夸赞您正直刚毅,这正是您的好处,我和母亲,外公,全都懂您,明白您。”蓝若深微笑安慰。
崔世伯这些年一直为了母亲和外公守在此地,苦苦熬着,就是为了找出害林氏一族,害母亲的罪魁祸首。
当年林氏莫名败落,崔世伯等门生力挽狂澜也无用,哀求蓝氏伸出援手,蓝嵩之和蓝老太太却不肯,因此崔世伯积攒了许多怨气,他都明白。
崔秘见他没生气,才笑了,狼狈的背过身揩去热泪。
“还请世伯助若深一臂之力。”蓝若深心下有了谋算,突然抱拳,对着崔秘鞠躬。
崔秘激动的热泪盈眶,眸子锐光熠熠:“我这老不死的一直等你来,就是为了此时此日!你只吩咐就是!”
蓝若深浅笑:“您只需要帮我在舶来的商船上加些东西。”
“什么东西?”
“我准备的货箱,一些违禁物品,您再设法查货,封货船上报。”
“好,配合行动……”
蓝若深和崔秘、胡蕴川商议到深夜才离开崔府。
夜晚清凉许多,胡蕴川感觉一团乱麻的头脑清醒许多,跨马扬鞭,与蓝若深边往家赶边说话。
“若深……”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如此行事不过是让他们四家族分裂怀疑对方,自纠自查,拖延时间的缓兵之计而已,待问过熊老翁主后,我要直捣黄龙,覆灭整个浪人营!”月光下扬鞭策马的蓝若深如神仙将军,艳丽的美瞳里是志在必胜的雄心壮志。
他骑着粉血宝马,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胡蕴川的也是宝马跟着却有些吃力。
“你……你怎么能确定熊老翁主会告诉你?那可是……是人家的发家法宝!”胡蕴川口干舌燥,骑马飞快,被夜晚的狂风吹的几乎睁不开眼,颠簸的尾巴骨疼。
蓝若深眼尾一抹阴鸷暗黑:“呵呵,为了孙女,她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