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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了好一会,何姥姥慢慢的止了哭泣,打了好几个嗝。

像是把这多年的心中郁气,一起吐了出来。

“对不住啊各位,老婆子心里高兴,没控制住自己。”何姥姥摆手,赶紧招呼亲戚邻居们就坐。

屋里的这些人都是何家要紧的亲朋,安鑫挨着喊了一圈,把1000块钱的大红包挨个奉上。

扎着大辫子的何大嫂子很是和气,想着给何家和安鑫长脸,当场把红包拆开。

瞬间手都颤抖了,嗓音也拔的很高,“这么多啊!”

其他人纷纷的打开,都是1000块。

本来还热烘烘的屋里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她们也听说了安鑫在村口发红包的事,可没想到是这么多啊。

“我听说是100啊,那就不少了。”大辫子嫂子拿着钱不安的看着何大舅妈,赶紧把红包往她怀里塞,“妈,这也太多了,您收着吧。”

“都有,都有。”安鑫赶紧把手里的两个大红包给了两个舅妈。

二舅妈是镇上退休的老师,说话细声细语。

第一次有人给她这么大的红包,她拿着烫手,窘迫的看着嫂子。

“安鑫给了,你就拿着。”何大舅妈颤抖着手,咬着牙应承下。

知道安鑫这是给她们妯娌做面子。

亲戚之间也有攀比。

这么多年走亲戚,闲暇时候,亲戚们总是会攀比,只要她们在,总会有人把何鑫鑫的事拿出来说。

这事说别人是闲聊,说到自己家里人,她们听着心里不是滋味啊。

安鑫的肯定,让她们这么多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

这不是钱,这是她们那个出走的小姑子给的底气。

毕竟她们的红包可是大了太多。

这就是亲疏远近。

看大舅妈拿着红包在亲戚面前“显摆”,安鑫无声的笑了。

她的母亲就算是在家,在这片土地上生儿育女,这样的家人也很有底气的。

一个跟何姥姥同辈的老人眼珠子转的飞快,开口问,“你父亲身体还好啊?”

安鑫应声,“哎,挺好的,他在京都陪着我奶奶和两个孩子。”

“他那么大的官都没再找啊?”一个心直口快的舅妈脱口而出。

“曾经沧海难为水,我父亲惦念了我母亲一辈子,也愧对了她一辈子,不找了就守着她。”

话赶话,正好今天这个机会合适,安鑫直接谈起了何母的事。

“我母亲出去后参加了革命事业,她是个英雄,为了革命事业而死的。

如今她的遗骨已经埋入了青市的烈士陵园,百年之后,我家老爷子跟她合葬。”

何鑫鑫不是生孩子死的,是被人杀得。

害她的正是孟姨的敌特对象。

他发电报的时候被何鑫鑫发现,事情败露后,被他当胸捅了一刀,拼死生下的原主。

当初安一元在驻地,相隔千里。

加上两家关系好,孟姨掩盖下了真相,就说是生孩子难产死的,将何鑫鑫匆匆下葬。

孟姨死之前,也许是良心发现,才告知何家关于何鑫鑫的下落。

后来驻地收到了一封信,是孟姨让人转交的遗书,那人搬家的时候才想起这件事。

里边将所有的事情说的明明白白,剩下的全是她对何鑫鑫和安鑫的忏悔。

何鑫鑫时隔多年,终于迎来了事实真相和属于她的荣誉。

说到这,屋里的人都哭成了一片,连带着门口的何家两位舅舅也泣不成声。

安鑫也跟着哭了起来。

从钱包里拿出孟姨遗书里寄过去的照片递给了何姥姥。

照片只有一半,原来是孟姨和何鑫鑫的合照,安鑫早就把照片剪开,让照相馆的人重新塑封了起来。

“我的鑫鑫,我的鑫鑫啊!”

何姥姥情绪没有太激动,稀罕的摸索着手里的照片,轻声细语的喊着闺女的名字。

照片里的何鑫鑫笑的很开心,永远定格在了最漂亮的年纪。

屋里的人也知道何姥姥的身体状况,也没伤心太久赶紧把这事转了过去。

何大舅妈拿了个毛巾,温水打湿给何姥姥擦了擦脸,“妈,咱吃饭吧,外甥女和女婿大老远的来,一定是饿了。”

“对对对,开饭。”何姥姥把照片小心的放进了怀里。

何二舅妈看老太太要下炕,赶紧把鞋找出来给老太太穿上。

何姥姥也不用别人扶,从炕上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大襟褂子,高兴的吆喝何开业直接开饭。

这是接她闺女回家的饭,她小闺女是个英雄。

就该高高兴兴的吃。

何家准备了四桌席面 ,亲戚朋友坐了两桌,给村里人留了两桌。

何姥姥在她旁边留了副碗筷,时不时的把好吃的夹在碗里,嘴上还不停地嘀咕。

桌上的人都看着眼酸,只能掐着自己的腿忍住情绪。

她们再难过哪能比得过何姥姥的心,还是不要再惹老人家难过了。

安鑫更是愧疚的不行。

跟郑长平说了一声,俩人倒上酒挨着敬了一圈,宾客尽欢。

夜里,安鑫跟何姥姥躺在一个炕上,听着她讲何鑫鑫小时候的趣事。

“你妈呀,从小就脾气大,吃不了一点亏,村里人跟她一般大的孩子还真没人敢惹她的。”

安鑫新奇的直接趴在了床上,“真的吗,我家小闺女新月也是这个脾气。

从小拽得不行,她弟弟我都不用管,让姐姐收拾的可老实了,从小跟个小大人似的。”

“对,就跟个小大人似的,可有主意了,不然也不能十几岁就跑出去干革命,我闺女可厉害了。”

“那是,她真的很勇敢。”

安鑫又顺着躺回去,借着窗外的月光讲起了新月小时候的趣事,老太太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手还一直抓着安鑫的手,嘴角还带着笑。

看了老太太一会,安鑫的眼泪就顺着流了下来。

她是个对亲情不奢望的人。

自小父母关系不好,她的印象中对家庭没有温暖,也对家庭很是逃避。

如果她过来的时候原主没有结婚、生子,她怕是一个人过一辈子。

何家出现的时候,她的心里只有亲情的负担,只想远远地逃离。

可时至今日,她觉得自己真的错了。

错的太离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