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医生是在二十分钟后到达的。
初步诊断，陆一鸣小腿骨折。
简单处理了下，家庭医生便跟着一起送他去医院了。
老爷子拄着拐杖往门口走。
忽然，陆锦杰拦住了。
“爸，现在太晚了，我看您就别去了，我去照顾着就行。”
那架势，俨然像是陆家掌权人。
黎焰闻言眯眼打量着陆锦杰。
看来这位二叔的心思也没看上去那么单纯。
老爷子面色深沉，不说话，看不透在想些什么。
陆锦杰心里盘算了下，又补了一句：“您放心，一鸣是陆家未来的支柱，我一定叮嘱着医生好好治疗。”
然而，老爷子还是不接话。
反倒是一旁的关凤英做了主。
“那还不快去，一鸣那儿就刘叔看着，一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快去快去。”
陆锦杰忙点头。
见老爷子并未出声反对，他说：“那……爸，妈，我先去看看情况。”
这场闹剧到这里似乎结束了。
没看到结局，江野表示很不尽兴。
但他有分寸。
“陆爷爷，时间差不多了，我看我也得回去了。”
说完，他冲着黎焰挑了下眉。
“……”
好油腻，好恶心，好想吐。
就在他还想说些什么时，一道身影挡在了跟前。
是陆南音。
她将“姐姐”护在身后，朝着江野抬了抬下巴。
“看什么看？”
“……”
“不是说要走吗？还不走？”
“……”
“大门在那边，滚蛋不送。”
“……”
谁造谣说陆家两姐妹关系不好的？
这不好得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陆光鸿这会儿没功夫管江野怎么样。
他看向黎焰：“梵音，跟我去书房。”
秋后算账了啊。
黎焰坦坦荡荡。
相比之下，陆南音倒是紧张起来。
“姐，”就在黎焰要跟上去的时候，她一下拽住了他的衣服，很小声的，“我跟你一起上去，了不起爷爷骂我们两个。”
看不出来，这蠢货恋爱脑还挺讲义气。
嗯，记上一笔，在陆梵音那头替她说说好话。
然而，这样并不足以抵消那句“我姐瘦得连胸都没有”所拉来的仇恨。
黎焰是个有仇当场报的人。
“没事，如果爷爷真的骂我，我就给他表演个胸口碎大石。”
“……”
老爷子的书房在顶层，空间很大，说话能听到回音。
刘叔在陆锦杰到达医院后便匆匆赶了回来。
他敲了门，里头回应了，推门进去，就看到“大小姐”双手插兜，站没站相的面对着老爷子。
气氛剑拔弩张的。
“老爷。”
刘叔想着，汇报完陆一鸣的情况后就滚蛋。
“经过检查，大少爷是轻微的骨裂，没什么大碍，院长都安排妥当了，锦杰少爷也到了，您可以放心了。”
陆光鸿淡淡的“嗯”了声。
正当刘叔想撤退时，一直站着不说话的“大小姐”忽然开口了。
简单九个字。
“我没做过，你爱信不信。”
刘叔：……
咱就是说，要不要这么叛逆？
老爷子冷着脸，疾言厉色：“那一鸣摔到骨裂是怎么回事？”
黎焰将身体的重心从左边挪到右边。
站姿依旧随意。
“就不能是他自己跳下去的？”
“自己跳下去？”陆光鸿冷笑，“他犯得着用身体健康来开这个玩笑？”
临近年底，大大小小的会议不断，陆一鸣手头还有好几个大客户要跟，现在受伤了，工作上的事只能先放一放。
陆光鸿不是不知道这个孙子的心思，所以认为在年底这个博出位的好机会前面，他干不出伤害自己这么荒唐又低级的事。
反倒是陆梵音。
前有宋南栀那件事带来的阴影，后有曾经的电锯惊魂。
虽然这些年陆梵音不管是行为还是语言上都很安分，可要说她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过激行为，老爷子是相信的。
不过他没打算追究这个事。
凭良心讲，陆一鸣少了些魄力和智慧，工作能力也欠缺了些，离他心目中的继承人水平还很远。
反倒是陆梵音。
抛开那次意外和她冷淡的性格不谈，老爷子是很满意她在公司里的表现的。
当然，最近一段时间不算。
只是，黎焰并不知道陆光鸿这些心思。
他反问：“为什么不能？他就是有病啊。”
说话间，刘叔不停冲着他眨眼睛，意思是冷静点，别说了。
黎焰心知肚明，这个节骨眼儿上，考虑到老爷子的身体状况，确实不该顶嘴。
可要是不说，旁人便会先入为主的认为是他心虚了，到时候想解释就更没人信了。
“爷爷，世界上有很多事不是眼睛看到了就是真的，一个人想要玩弄心眼，是绝对不会让旁人看到真相的。”
陆光鸿本想教训两句就不提这事了，却没想到“孙女”竟然把话题上升到这个高度。
“玩弄心眼？你意思是一鸣故意做戏了？”
“很难理解吗？”黎焰耸耸肩，“电视剧里都这么演啊，恶毒配角故意伤害自己来陷害主角，利用的就是人们同情弱者的心理。”
鬼扯！
老爷子语气不善。
“现在不是拍电视剧！”
黎焰理由很充分。
“艺术源自于生活。”
“……”
听着二人的对话，刘叔战战兢兢的。
若手边有一碗哑药，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给大小姐灌下去。
然而，令他汗流浃背的还在后头。
黎焰一改油腔滑调的态度，手从兜里拿出来，站直了。
“我最后说一遍，陆一鸣摔下楼跟我无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事实如此，再有谁来问我，我也这么说，是陆一鸣自己跳下去来陷害我。”
老爷子闻言，眯起眼。
眼前站着的“大孙女”骄傲，自信。
即便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整个人也散发出一种“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的霸道气质。
他神情恍惚了下。
脑中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陆锦程。
还记得第一次主持股东大会时，面对质疑，他所表现出来的就是这样的气场。
陆光鸿叹气。
眼看老爷子露出这样的神情，跟了他这么多年的刘叔懂了。
这是又想起锦程少爷了。
他挪着步子，靠近黎焰，偷偷拽了拽他的衣角。
“大小姐，别再说了，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