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三奶,开一下门!”我一手端碗一手拿白面饼子,只能用脚踢了两下前院的木门,边踢边喊人。
“谁啊!”
“我,南平!”都是自家孩子,我就不相信三奶没有听出来声音。
装。
“咋了,二小?”
“开开门,三奶,给您老人家说点事!”我故意装得很急,粗声粗气地说。
“呀,我都睡了,二小,有事你说呗!”
“睡了再起来,先开门再说!”
我让你装。
“我头疼不想起了,有事明天再说吧,二小,中不?”
“不中,你不起让我三爷起来,他不头疼!”
“你三爷你又不是不知道,睡着了雷打不动,叫不醒啊!”这边说着,我听得三爷的呼噜声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哎,那好吧!三奶,我走了哈!”黑夜里,我偷偷地笑了起来。
然后,边走边装作无意地嘟囔着:“好不容易吃一回肉,本来就不多,俺奶还非得让给太奶奶送一碗过来,还有两个白面大饼子,这连门都叫不开,正好回去吧!我们几个还能多吃几口!”
“南平,南平!”屋内三奶奶的声音陡然急切了起来,“我都起来了,这就开门,你先别走啊孩子!”
然后,就听砰砰两下子,“老不死的,快点去给他开门,老大家的送了一碗肉,千万别让二小再端回去了。”
呼噜声戛然而止,紧接着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三爷和三奶奶热情地出来,拉着我的手,“南平,都开了门啦,赶紧进屋坐一会儿。”
边说,边跑过来接过我手里的肉碗和饼子。
“我就不进去了,三爷,明天让大妹把碗送到后面就行哈!”
使命完成,我赶紧撤。
“对了,肉不好消化,让我太奶奶一次少吃几块,也能多吃几顿!”
我叮嘱一声。
估计我要是不说,一碗肉一会儿就让某些人下肚了,没准明天还得埋怨我,吃了后拉肚子。
至于太奶奶,估计能喝上一口肉汤,也就不错了。
到了东间屋里,一家人都团团坐着,正等我开席。
就连嘴馋的老四,也没有开动。
他那直勾勾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桌上的肉,口水都丢人地流下来一尺长,晶莹剔透地挂在嘴角上,可恶心了。
即便是这样,也还在等着我。
我的心里一阵温暖。
多好的家人,多好的家教!
我揉了揉发酸的鼻子,笑着说:“等啥呢,开造啊!”
老爹也笑了:“好,吃吧!”
“嗷!”老四夸张地来了一筷子,一下子就夹了两块肉。
一张嘴,下肚了。
嘴里还在拼命地咀嚼着呢,手里的筷子就又伸进了肉盆里。
奶奶笑着问我一句:“南南,给你太奶送过去了?”
“送过去了,我三爷接的。”
“那就好!”奶奶彻底放心了。
我看奶奶一直不动筷子,就拿过来一个软和点的饼子,在肉汤里沾了沾,让面饼充分吸满了汤汁,才递给她。
“奶奶,您感冒发烧刚刚才好,胃口不太壮,先吃点软和的,等彻底好了我再给您慢慢补回来!”
“好!”奶奶高兴地接过去,另一个手里还举起来让我看,“俺三平给我留了半个包子呢,刚才吃了两口,也挺软乎!”
“嗯,三妹真是好样的,知道惦记着奶奶!”我夸奖一句她,顺便损上一句老四:“可不像某些人,还多吃了咱娘半个包子!”
“那是我饭量大,我是男的,是劳力!”老四一边狡辩,一边嘴里塞得满满的,啥也不耽误。
“哈哈哈哈哈哈。”全家人看着他的熊样子,都笑了。
第二天一早,我跟大哥简单吃了点早饭,就在村头坐上了小陈的车。
上车的瞬间,我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角落里望过来,死死地盯着我。
刘丽珍。
这“泼妇”咋会知道我坐车去县城?
肯定是狗日的杨建国通风报信。
反正昨天已经给她说过了分手,那就彻底没关系了。
路上,我脑海里又想到了昨天罗文提到的奖励,你别说,还真让我琢磨到了一个不错的思路。
我想,自己现在有了随身的家庭农场,物质上的一些需求基本上可以满足,即便有些缺口,这不是还能卖点鸡鸭鹅吗,挣的钱完全可以贴补进来。
短时间内,差不多应该够用。
所以,我觉得应该利用这次机会,谋求点更大的“利益”。
那就是,能不能让罗厂长给我们家里“奖励”一份工作。
说白了,就是能不能让大哥趁机去县机械厂上班。
“陈哥啊,咱们厂里工资怎么样?高不高?”有了想法,我就开始探路子。
“南平兄弟,咱们机械厂可是县里响当当的好单位,工资待遇相当不错,你像我们刚进厂的职工,一个月工资就有四十六块五,还有各种补贴和福利,比县里其他厂子强多了!”
“有的老职工,技术好一些的骨干,一个月能拿七八十,工资高得都快赶上咱们县的县长了!”
“你别说,要不是我姨夫是军人安置办的一把手,我复员的时候根本就进不来!”
“竞争太激烈了!”
好家伙,县机械厂这么热门?
“对了,陈哥,咱罗哥是副厂长,那机械厂的厂长是谁啊?我还不知道呢!”
“嘿,南平兄弟,怨我怨我,早该告诉你的!咱机械厂因为厂子大,事务多,地位自然不一样。咱们的厂长一直是由常务副县长吴继春同志兼任!”
“你别看罗厂长是副的,其实厂里面的基本事务都是他在管,吴县长只挂名,一般不管事。”
“所以啊,罗厂长权力大着呢!”
跟小陈一路聊着,我倒是知道了很多厂务信息,也算是意外收获。
九点,我两辈子第一次来到了县机械厂里。
这个厂区真不小。
一号车间里,罗文才和几个技术人员早已经在等待。
我让小陈跟大哥先在外面等待,自己进了车间。
简单寒暄几句,就看到了放在一旁的磨面机。
这一看,就差点笑了。
进料口,出料口还有磨头等零部件都拆开了,零零碎碎地放了一地。
看着他们几个通红的眼神,我心里念叨,这几个人难道是熬了一夜?
为了个这破设备,值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