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的戏也有完结的时刻。
九龙城寨。
雷天佐用手指点了点tVb的摄影师,示意他把镜头挪向旁边,不要再拍自己了。
摄影师很听话,毕竟,他怕死。
雷天佐走向交响乐团,与那个意大利指挥家握手。
“辛纳特拉先生,你们已经安全了,可以随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一起撤离。据我所知,你们是受tVb邀请才来的港岛,遇到集体绑架事件,tVb应该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意大利人摸了摸自己肿起的脸颊,面露愠色。
身为纽约大都会乐团的首席指挥家兼音乐总监,辛纳特拉还真没被人揍得这么惨过。
虽然始作俑者雷耀扬已经死了,可tVb这间庙还摆在那里。
这下算是讹上了!
在港岛,普通鬼佬被绑架都是惊动一哥的大事,更别说这些鬼佬了,各个都是世界一流的演奏家。
就算只是皮外伤,按照美国人的尿性,心理疏导一条龙下来,光账单就够tVb喝一壶了。
雷天佐不是个喜欢扇阴风点鬼火的人,但今晚这个局能被卫星直播,背后当然有tVb的支持。
要不是佐少实力强横,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今晚的城寨就是他雷天佐的葬身之地,而tVb直播的,就是他与太保甥舅俩命丧黄泉的惨剧!
既然你tVb吃我的人血馒头,那就别怪我火上浇油烧得你肉疼了。
雷天佐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辛纳特拉。
“正巧,我的律师也在起诉tVb,你可以与他联系,反正被告是同一个,不如让他告两次。”
辛纳特拉双手接过名片,感激道:
“太谢谢你了雷先生,等我回到纽约,一定会向唐柯里昂阁下讲述今晚的故事。”
雷天佐笑了,拍拍意大利人的肩膀。
“替我向他问好。”
“我会的。”
走出城寨时,太保和雷天佐走在前面,两个人时不时碰碰肩膀。
“阿佐,你刚才跟那个大鼻子咕噜咕噜的讲话,讲的不是英文吧?”
“西西里语,黑手党的家乡话。”
“黑手党?哇,那个音乐家也混社团呐?”
雷天佐忍俊不禁。
“他当然不混社团,但他称柯里昂阁下一声教父。”
“教父?”
雷天佐双手插兜。
“纽约黑手党五大家族之一,柯里昂尼。只要你肯低头,用足够谦逊的态度亲吻他的左手,称他为教父,他就会为你解决当下的麻烦,甚至扶你上位......”
太保咧嘴一笑。
“搞那么复杂,还不是同港岛社团一样,收规费就帮人平事咯!”
雷天佐摇头。
“这就是柯里昂家族的特点,他不仅不收钱,反而觉得收钱是一种侮辱,你把他当什么?花钱雇来的打手?”
太保噎住了。
“不收钱,怎么养小弟啊?”
雷天佐眯起眼睛。
“弱者挥刀向弱者,而强者挥刀向更强者......”
“阿佐...”
“嗯?”
“你说的这些阿舅不太懂,但阿舅觉得你在玩一些很高级也很危险的东西......”
雷天佐搂住太保的肩膀,叹息道:
“港岛终究是弹丸之地,想在这里站得稳,就得把手伸向更远的地方......”
“哪里?”
“阿美莉卡。”
......
今晚的港警调度异常混乱。
到处都有“人手不足,请求支援”的呼号,但调度中心束手无策。
客观原因是存在的,毕竟这种全面开花,到处都在打架的场景以前从未见过。
就连ptU这种机动部队都不知该去哪了,上一个任务抓了人还没送回差馆,后面的任务就接连不断传来。
阿sir们都忍不住大骂“顶你个肺”。
调度中心向上汇报,得到的答复是各警署优先保障警员的自身安全,优先保障本岛的安全。
这意味着,差人优先保护鬼佬,九龙半岛几乎被放弃。
养蛊吧,只要普通民众不受伤,古惑仔们就爱怎么打怎么打。
唯一被港警庆幸的是,tVb的收视率太高,普通民众都躲在家里看电视,几乎没有误伤。
所有警署中,观塘警署的反应最为奇怪。
署长Lydia亲自带队封锁了九龙城寨的外围。
这要是在平时,必然被平级诟病:
你观塘警署的手伸得也太长了,放着自己的地盘不管,跑到我九龙城来,干什么,学古惑仔插旗啊?
但是今晚,大家都在自求多福,还真没人管她。
城寨里,雷天佐一人一刀打得赏心悦目。
城寨外,老madam的电话也起到了关键作用。
她直接打到吴喜光那里,威胁道:
“阿达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盯死你们和老福,你能出城寨一步都算我输!”
港警警力不足是相对于八十万古惑仔,不是相对于一个堂口。
如果全观塘的警力只盯着吴喜光一家,那他的生意确实寸步难行。
因此,自始至终,大光头也没敢割太保的床单。
可以说,太保这条命一半是雷天佐救的,一半是老madam救的。
走出九龙城寨,一声带着哭腔的“阿达”,把太保吓得一激灵。
他赶忙摆出pose,像母鸡护崽一样把雷天佐护在身后。
“阿佐你快走,肯定是差佬来抓你了!上次在观塘,这个老女人就想强奸你!我看她就是公报私仇对你贼心不死!放心吧阿佐,这种女人你把握不住,交给阿舅我了!”
雷天佐憋着笑,说出一句震惊太保的话。
“阿舅,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啊?她就是你的笔友,莲妹啊!”
“我...丢?”
老madam流着泪跑过来,在距离太保一步的地方停下,仰视。
眼前这个男人,双手抱胸,戴着墨镜的脸庞45度角仰望星空,然后缓缓扭头看向自己,用一种低沉的嗓音说道:
“原来...你就是阿莲......”
老madam喜极而泣。
“阿达...”
太保一声叹息,再次45度角仰望星空,吟诗道: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乌沙沙兮......乌沙沙!”
“莫奈何兮......莫奈何!”
“你阿妈兮......”
“滋——”
刺耳的刹车声打断太保的诗,黑色奔驰商务车冲到眼前。
大d人还没下车,嘴里就已经骂上了。
“你个衰仔抖威风是吧?妈的一个人进城寨?我他妈今天不扁你,下次你要拆港督府啊!”
纵横城寨无敌手的佐少,第一次出现慌乱的神情。
闪身一退,把太保拉到身前,低喝道:
“这个我就真顶不住了!接力呀阿舅,接力接力!”
雨后的风,带着咸湿。
两个尴尬的男人站在那里,各自咳了几声,都不好意思看对方。
时隔二十年,终于再次碰面。
大d刚才还要教训儿子,看见太保就手脚拘束起来。
太保也不再仰望星空,摘下墨镜,在手里无意识地把玩。
两人都想说点什么,又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大哥!”
d嫂一声呼唤,红了太保的眼眶。
二十年有家不能回,个中酸楚只有自己能体会。
太保快速擦了眼角,憨笑道:“大哥没事的,有阿佐来救我嘛......”
“不是那个衰仔救你,是你救了他呀!”大d正色道:
“我都听人讲了,吊在那么高的地方你都不愿意害他。大佬,你有种的!”
大佬,你有种的。
短短六个字,对别人来说只是一句夸赞。
但对太保来说,是一种宽恕。
二十年的蹉跎,忍受嘲笑与孤独,他终于用自己的命换来这句宽恕。
太保的鼻子开始抽动,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d嫂扶住哥哥的手臂,哽咽道:“大哥,回家吧......”
大d这人有个毛病,他不怕别人凶,就怕别人流眼泪,每次吵架,d嫂一哭他必然服软。
现在看到大舅哥流泪,大d的心里更不是滋味。
一扭头,看到一个身穿警官礼服的老madam。
“咦?你哪位啊?”
太保赶紧出来解释道:“这位是阿莲,我的笔友啊......”
“笔~友?”
也许是为了活跃气氛,大d一脸揶揄道:
“我看是女友吧?”
太保刚要解释,老madam却面带娇羞地走过来,朝大d伸出手。
“你好,我叫Lydia!”
混了一辈子社团,从来都是被差佬戴手铐,冷不丁地被差佬握手,大d还挺不习惯。
“噢~雷猴雷猴啊!我想想应该叫什么...大舅哥的马子我应该喊......”
“什么马子啊!你会不会讲话!”
d嫂嗔怒地拍了一下大d,走上前握住Lydia的手。
“早就听说阿姐了,我哥哥这些年受了好多委屈,幸好有你陪着他。阿姐用的什么护肤品呐,你皮肤好滑呀......”
“哎呀没有啦,我只是喜欢吃燕窝......”
“燕窝好呀!我知道一家糖水铺,通宵营业的!不如我们现在去吃点宵夜咯?”
“好哇,本来说减肥的,你一说宵夜我还真饿了......”
两个女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商务车走去,大d跑去驾驶位,让小弟下来,他亲自开车。
雷天佐和太保站在旁边,看着家人和睦,脸上露出同款姨母笑。
奔驰商务车离开,太保忽然发现不对劲,摊开双手,追着车边跑边喊:
“我没上车啊!我没上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