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是乌蝇仔搬出去的。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雷天佐为什么会说“超载”。
电梯里有个牌子，用日文写着“定员10名”。
也就是说，如果他乌蝇跟着上电梯，雷天佐就只能杀七个，剩下那个人，得分两趟杀，太麻烦......
整整八具尸体，被乌蝇拖成一排，像摆在摊位上的鱼，眼睛瞪得很大，死得透透的。
tVb很懂节目效果，古往今来还没有哪一场电视直播，可以这样近距离拍摄杀戮与死亡，同时还不用承担法律责任。
机会难得，他们拍得很仔细。
镜头一个一个慢慢扫过......
不同于之前东星社的尸体全都是一刀封喉。
这次的八具尸体，并没有明显伤口。
但每具尸体的眼球都格外凸出，几乎要瞪出来。
充满血丝的眼白，证明这些死者生前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与折磨......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很多社团大佬是武馆出身，甚至自己都有拳馆。
论功夫，虽然良莠不齐，但胜在实战经验丰富。
他们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尸体的致命伤，要么是后脑碎裂，要么是心口凹陷，还有一具最惨，都已经断气了，两只手还死死捂住裤裆......
那得多疼啊！
该说不说，这个雷天佐，手真黑！
“当然黑啦！形意拳霸道，八卦掌手黑，出了名的......”
土瓜湾，十三街，蔡李佛拳馆。
潘临老爷子跷着二郎腿，优哉游哉道：
“当年北拳南传，宫保森的大徒弟马三，在佛山金楼打遍群雄无敌手，还砸烂了不少窗户！那个扑街练的就是形意拳，够劲够霸道啊！但是宫家真正的绝学，不是形意拳，是八卦掌！”
黑脸哥疑惑道：
“师父，你是说雷天佐用的是八卦掌？”
潘临点点头。
“冲阵杀敌，以一挡百，八极拳就最好不过了！刚才对付那些东星仔，雷天佐用的就是八极。”
“但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八极拳讲究大开大合，在狭小空间难免行动不便，露出破绽。这也是为什么日本浪人要把雷天佐堵在电梯里的原因。”
讲到这儿，老爷子嘿嘿一笑。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小鬼子没料到，这个雷天佐不光是一线天的徒弟，还是宫家的嫡传！”
“宫家六十四手，我也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宫二小姐在佛山金楼比武；第二次是丁连山出手救我......”
老爷子叹了口气。
“正所谓，叶底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宫家的东西，到底精妙！一招一式，你看着有，一摸就冇！似马趟泥，如鸡踏雪，讲究变化多端，见缝插针！”
“小鬼子想在电梯里阴雷天佐？嘿！近身缠斗，宫家的六十四手阴不死他们！”
周围，坐着几十个徒子徒孙，全都竖起耳朵听老爷子讲武论道。
十几二十岁，正是性情跳脱的年纪。
在这之后不久，雷天佐身兼两家传承的说法，在江湖上不胫而走......
那是后话，暂且不表。
且说九龙城寨，尸体搬空后，雷天佐再次乘坐电梯，直达六楼。
事情还没办完。
这一次，电梯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六楼是有人的，很多人。
今天这场死局是雷耀扬一手策划的，但场地却是和老福的。
九龙城寨是和老福的总坛，怎么可能没有和老福的打仔？
只不过，和老福也不是傻子。
不是雷耀扬怎么说，他们就信什么的。
陀地大开，放一百多个东星打仔进来，任谁都会留个心眼。
万一你东星社打雷天佐是假，打我和老福才是真呢？
那我岂不是引狼入室？
出来混，没有善男信女，心里可以没有忠义，但绝不能没有心眼子......
吴喜光早就下令，打雷天佐的事，全都交给东星社，他们和老福的人就在旁边看着，不光要提防雷天佐，更要提防雷耀扬！
所以，之前的打斗中，死的全是东星仔！
人家和老福的人都站在六楼走廊上，根本就没下楼！
没想到，东星社垮了，日本浪人死了，雷天佐又上来了？
坏了，这是冲我们来了！
恐惧是一种生理反应，很难被意志力克服。
更何况，和老福的古惑仔本就没什么意志力......
意个毛啊！
出来混无非混口饭吃，打不过还打？脑子有包啊！
电梯刚一启动，走廊上的古惑仔就作鸟兽散了。
反正九龙城寨又不是只有和老福一个社团，大不了过档嘛！
因此，当雷天佐迈出电梯时，原本人挤人的六楼走廊，变得空荡荡的！
只有太保一个人，孤零零地吊在护栏外边。
“阿佐，呜呜呜...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呜呜呜......”
雷天佐身高臂长，一把将太保拽回护栏内。
太保在空中吊了太久，刚一落地，两条腿发软，险些磕一个！
幸亏雷天佐眼疾手快，托了他一把，这才没有跪下。
佐少一边割床单一边笑道：
“哇，太保哥你哭啦？你的莲妹也在看直播的，你不是跟她说，在1974年，第一次在东南亚打自由搏击就得了冠军，冠军也能哭的？”
“哇你个衰仔，虽然我很感动你来救我，但你要不要一边救我一边取笑我啊？我不要面子的？”
“是是是，给你留面子...”雷天佐割断最后一根绳子，站起身挡住楼梯口。
“呐，还有几秒钟，tVb的摄像机就要爬上来了，赶紧把眼泪擦干......”
话音刚落，楼梯口出现几个人，正是气喘吁吁的摄影师。
太保吓了一跳，赶忙一边擤鼻涕一边抹头发。
“喂，我发型有没有乱呐？墨镜有没有歪？够不够靓仔啊？”
雷天佐塞了根万宝路到他嘴里。
“敢一个人去杀吴喜光，九龙城寨还有谁比太保哥靓仔啊？”
“嘿嘿...”太保猥琐地笑了，正要开口吹水，却见tVb的镜头已经抵近眼前。
于是神色一敛，昂首挺胸，拍了拍雷天佐的肩膀，用一种浑厚的嗓音说道：
“不错，不错！不愧是我曹达华的亲外甥，外甥像娘舅嘛！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样会打！”
“噗嗤...”雷天佐略带歉意地摆摆手。
不好意思，我一般不笑的，除非没忍住...
“咳咳...”太保尴尬地清清嗓子，胸挺得更高了，摇头晃脑道：
“阿佐，九龙城寨藏污纳垢，霍乱港岛很久了！其中有一个叫吴喜光的，简直是万恶之源！今天我们甥舅联手，一举铲除这颗毒瘤！有没有信心？”
雷天佐露出夸张的表情。
“有~当然有啦！毕竟我阿舅这么猛，吊了这么久，换别人早就尿裤子了，哪像我阿舅这样生龙活虎啊？”
“咳咳！”太保这次是真的呛到了，还不自觉夹了夹裤裆......
不是他没尿裤子，是黑色皮裤不容易看出来......
二人正在镜头前演戏，忽听身后传来一阵木屐走路的声音。
回头看，一个身穿和服的娇小女人，风姿绰约地走过来，二话不说鞠了个躬。
“控你鸡娃！雷桑！”
那和服的领子本就松垮，那日本娘们儿又细支结硕果......
这一躬下去，把摄影师都看得直吞口水。
镜头无比精准，紧紧抓住那道深渊，看得电视机前无数男人惊呼：“快给摄影师加鸡腿！”
雷天佐却不答话，只是嘴角勾起一抹嘲弄。
那日本女人一击不成，脚上的木屐向前轻踏两步，膝盖一软，弱柳扶风的往地上一跪，又鞠了一躬！
“雷桑，之前多有得罪，请您宽恕我......”
刚才站着鞠躬，已经让人大饱眼福了。
这次跪下鞠躬，角度更好了。
摄影师的口水就没停过！
雷天佐晃了晃手里的烟头，作势对准那女人的胸口。
“你他妈再玩这种下作手段，我就拿烟头烫你了。”
日本娘们儿吓了一跳，赶紧用手遮住领口。
不远处，一个大光头终于走出房间，发出爽朗的大笑。
“师弟啊师弟！我的好师弟！哎呀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可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