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时晔说过，带着孩子来他们医院看自闭症的家长，最起码有一半都是单亲家庭，而这些单亲家庭中，90%都是母亲独自带着。
而那些父亲，在知道孩子有问题后，就选择了撒手不管，甚至离婚，重新组建家庭，生健康的孩子。
这些有问题的孩子，就会成为母亲的人生最沉重的负担。
温和晴颓唐地坐着，不停地抹眼泪：“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我活该，但我，就是不甘心……为什么偏偏我这么倒霉，遇到个渣男。”
江知念拿出纸巾递给她：“人生就是这样……也许等你过了这一关，几年后回头再看，就会觉得其实也没什么。”
那些裹满了痛苦的日日夜夜，眼泪总有流尽的时候，再黑的夜晚，新的一天也总会到来。
只要活着，只要还能呼吸，就总有爬起来的一天。
温和晴擦了擦眼泪，眼神满满变得坚毅：“你说的对，熹贵妃不也流过产，被赶到甘露寺里吗，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是温和晴，我是钮祜禄·和晴，我要专心搞事业，搞钱，再也不相信男人的鬼话了。”
……
江知念坐在诊室外的长椅上等温和晴做手术，她低着头看了下手机，一个人从她面前经过，掉了一张纸在地上。
她弯腰捡起来，不小心看到了报告单上「hpv 16 阳性」几个字。
“你好，你的东西掉了。”
前面的女生如梦初醒般回过头，伸手来接江知念手里的东西。
“哦，谢谢……”
一抬头，两头都愣住。
“啊，你是啊……”女生慌张地从江知念手里抽走那张检查单，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江知念恍恍惚惚想起来，眼前的女生正是几个月前她刚搬到时晔家的时候，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同学——肖青。
后来也是她在群里胡说八道地造谣，被时晔压着道了歉。
“有点事情。”江知念不想说太多，随口敷衍道。
肖青捏紧了手里的检查单，尴尬道：“你，你都看到了……”
江知念其实没看懂那张检查单，她以前听人说起过hpv，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没有深入了解过。
她不知道肖青为什么这么激动，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你还装傻，你肯定看到了……”
江知念不是很想继续搭理她，干脆转身回了长椅上。
肖青强装镇定道：“你看到就看到吧，又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就是运气不好，出去旅游的时候用了不干净的毛巾，所以被人传染了，做点治疗就好了，你不要到处胡说八道。”
江知念瞟了她一眼：“喜欢胡说八道的人是谁？”
从大学开始，肖青就有意无意地传播过江知念的八卦，此时被人讽刺，哪怕脸皮厚如她也忍不住老脸一红。
“放心吧，就算你这个人很差劲，也不代表我要和你一样。”江知念没有传播别人隐私的兴趣，尤其是拿生病这种事情到处去说。
她唯一遗憾的是自己脑子转的不够快，嘴巴不会怼人，不然她现在一定要好好地怼肖青几句，出出恶气。
“你说谁很差劲呢。”
“你。”江知念丝毫不怕地直视肖青的眼睛，“你到处说我的坏话，传播不实谣言，你这个人就是很差劲，很糟糕。”
肖青被人当面戳了痛处，想跳脚又不敢，只好憋屈道：“我又不知道那些传言是假的，那时候大家都在说，我跟着说几句怎么了。”
她承认，她就是嫉妒心在作祟，江知念从进入大学开始就一直很受关注，漂亮性格还好，很多人喜欢她，她的存在，她的光芒让周围的人都被衬托得黯淡无光。
因此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踩着她的机会，她当然不能放过，一开始只是凑个热闹，跟着回帖，后来她也忍不住加入传谣甚至造谣的狂欢里。
反正大家都这么说，不会有错的。
就算有错，也错不到她的头上，最开始的谣言不是她放的，她也是受到别人蒙骗的人啊。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样理直气壮地度过的。
江知念摇了摇头，不想再跟她争论：“喜欢对别人口诛笔伐的人，总有一天会被自己射出的箭射成刺猬，这算是我对你最后的忠告，你好自为之吧。”
肖青胸口气得胀痛，又没有底气反驳，最后只能捏着手里的纸，灰溜溜地走了。
是的，她没时间在这里和江知念耗着，她还要赶紧去做进一步的检查。
等人走后，江知念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多年的恶气，她拿出手机搜了一下hpv，想看看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结果看了半天，她的脑海中就只剩下三个字，「宫颈癌」。
……
温和晴被推到苏醒区休息，护士交代了一些术后要注意的并发症就走了。
江知念坐在她身边，看着那张总是泼辣又很有精神的脸上出现了虚弱的神色，一时之间心里的情绪有些复杂。
又过了一会，温和晴迷迷糊糊地醒来，看到江知念的第一眼就哭了。
“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江知念给她擦眼泪：“怎么了？”
“手术做完后，医生检查的时候说什么组织不全，然后我又持续出血，怀疑没弄干净，又刮了一次……”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医生说，这种情况是正常的，只要及时发现做好处理就行……你说，会不会是……这个孩子不想……”
她没继续说下去，江知念见她神色很差，忍不住轻轻握住她的手臂。
“不要多想了。”
温和晴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医生说，可能会有一些后遗症，什么感染、出血、损伤。”
“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刚刚护士说手术很成功，你别胡思乱想。”
刚才护士也和她交代了，有些病人在做完手术后，会产生一些心理疾病，江知念怕她钻牛角尖，只能尽量安慰她。
“你不用劝我，其实我都知道，我有今天，都是我咎由自取，我眼瞎，我脑子进水，我活该……我没资格像个怨妇一样伤春悲秋，得到你的同情。”她拉住江知念的手，自嘲一笑，“你放心，错过一次就够了，我以后不会再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