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晔放下手上的东西,准备去洗手:“你等等,我帮你吹。”
“不用,不用,你快去洗澡吧。”
说完一溜烟地回了房间,留下时晔原地站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
洗完澡出来,时晔擦着头发去主卧,恰好看到江知念坐在床边折婴儿服。
“新买的吗?”
这些婴儿服都小小的,目测只有时晔一个小臂那么长。
江知念不好意思地抬手撩了撩耳边的长发:“是我自己做的。”
她的缝纫机就放在客厅,时晔知道她喜欢缝纫,但没想到她还会做小朋友的衣服。
拿起一件看了看,大概是为了让小婴儿娇嫩的皮肤更舒服,走线都露在外面。
“是不是不太好看,我就是在家没什么事,自己做的玩的。”
时晔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衣服摊在手臂上,想象着孩子躺在上面的样子。
“我只在论文图片里见过刚出生的孩子,但是没想到只有这么小。”
江知念凑过来:“网上说新生儿刚出生的时候,可能就50厘米左右,这个是52码的。”
不过孩子长得快,所以她又做了59码的和66码的。
她把不同码数的衣服拿给时晔看,眼睛里蕴含着温柔的爱意。
“因为不知道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所以我粉色和蓝色的都做了,反正孩子小的时候都没什么头发,混着穿也可以,剩下的等出生后……”
她话没说完,就被时晔抱在了怀中。
江知念不解:“怎么了?
时晔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很好看。”
他在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
江知念听着时晔的心跳,伸手环住他的后背:“你要是喜欢,回头我也给你做一件衣服。”
她初中开始就能自己踩缝纫机做衣服了,一开始是把爱心人士捐给福利院的衣服改成合适的大小,后来她有了钱,就自己去市场买布回来做喜欢的小裙子。
最近在家,没事的时候她就上网找一些婴儿服的图纸,自己尝试着做,没想到越做越顺手,她就停不下来了。
时晔将衣服放到一边,扶着江知念的脑袋将人平放在床上,自己俯身悬在她上方。
“会害怕吗?”
江知念躺着,头发散开,一双眼睛带着纯真:“害怕……什么。”
说完之后,她的大脑一瞬间死机。
这个姿势……怎么这么像……
可是,她现在还没满三个月,应该是不可以的吧。
要不要拒绝。
不对,时晔是医生,他应该比自己更懂才对。
她紧张地盯着时晔的嘴唇,只听他开口道:“当妈妈,会害怕吗。”
江知念傻眼:“不,不怕啊……”
为什么要害怕?
她期待还来不及呢,等孩子出生以后,就会有一个新的生命,全心全意地依赖着她,爱着她,共同分担生活的风雨和阳光,会有新的烦恼和喜悦,和她一起分享一段生命的时光。
多么美好的事情,怎么会害怕呢。
时晔的手指抚过鬓边的长发,然后游走到耳朵、下巴,嘴唇。
“孩子会夺走你的自由、时间,牺牲你的精力、睡眠。”他的手慢慢向下,从脖子滑到胸口,经过肋骨来到小腹,“甚至在你肚子里的时候,也在抢夺你的养分,其实,怀孕的本质就是一个巨大的排异反应。”
江知念看着时晔的神色,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指。
“你在说什么啊……”
她轻轻掰开他收拢的那几根手指,引导着覆盖在自己的腹部。
“时晔,当我们牺牲了自由、时间、精力、睡眠的同时,我们也将会收获一份珍贵的礼物,孩子是我们的家人,是我们一部份情感的寄托,是我们与这个世界全新的联系。”江知念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温柔的神色。
时晔知道,她在全心全意地看着肚子里的孩子。
她摩挲着时晔的手指,继续道:“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的时间不再只意味着衰老,同时也获得了新生,我们陪着孩子长大,时间重新被赋予了生长的意义,我们将不会害怕衰老,孩子会给我们无比的勇气。”
感受着手掌下的肌肤传来的阵阵温度,时晔跟着笑了一下。
“果然是语文老师,人类刻在基因里的繁衍本能……”
丑陋的,冲动的,毫无理智的。
“被你一说变得……很动人。”他低头凑到江知念的耳边,将「很动人」三个字,念得同样很动人。
江知念不好意思地推了推他的肩膀:“让我起来,今天天气好,我还打算把宝宝的衣服都洗了呢。”
时晔翻到一边趴着,手臂却横在江知念的颈边,将人轻轻压着,几根手指蜷缩在她耳边,来回摩挲着。
江知念转过头,两人四目相对。
她看到了他灰色的眼珠,像世上最珍贵的宝石。
“你想问什么?”
江知念回过神来:“什么?”
“你想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
江知念承认,在刚才的某个瞬间,她的确有过一念动摇。
但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关系,你要是不想说,就不用说。”
“其实没有什么不想说,只是…”
他干脆坐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江知念。
“不知道怎么说。”
江知念坐起身,双手揽着时晔的肩膀,将脑袋靠了上去:“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想好了再说。”
时晔扭头,亲了亲她的手指,然后抬手摸上了她的侧脸,江知念闭上眼,两人接了一个很轻的吻,不参杂欲念,只是珍惜。
江知念缓慢睁开眼睛,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慢慢放缓了思绪,呼吸沉静。
“时晔,有没有某个瞬间,对你来说特别珍贵。”
“你呢。”他没回答,只是反问,手指不停地缠绕她的长发。
“这个瞬间。”
屋外阳光正好,细碎的灰尘在空气中飞扬,他们看着彼此,时间安静,岁月沉默,仿佛一闭眼,就能过完很好的一生。
“我也是。”
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于我而言都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