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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和皇宫的圣旨发出后,地方上陷入了混乱,无从辨别真假,于是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无视。

这对皇帝来说,也不是好事。

而他派出去请兵的人,也没有回来,不知道是路上遭遇了截杀,还是边军叛变了。

又过了两天,皇帝才得到消息,前往北边最关键的三处驿站出了事,驿站的官吏全数被杀。

要知道,朝廷和地方、边疆都是要驿站联系的,一旦驿站被端,消息不能传递,朝廷就成了睁眼瞎。

皇帝第一时间派人接管那三所驿站,重新派人去各个地方送信。

可晚了几天,失了先机,情形越发不好。

紧接着,在皇帝不知道的地方,不少官员收到了密信。

密信的内容基本都一样,警告,以他们在京城的家人作为威胁。

而就在这一日,姚家也接到了家里出事的消息。

姚二老爷得知妻妾儿子们出事,当场昏了过去。

姚大老爷官服都来不及穿,急忙进宫了。

皇帝亲自去了姚家,看过了姚二老爷,又去了几位阁老家中。

在皇帝忙着稳定人心的时候,林烟织和姚景,悄无声息地回了京。

她们其实早就回来了,但之前几天城门紧闭,不允许进出,谁也进不去,直到今天,城门才开了。

林烟织穿着从农户家中借来的粗布衣裳,挽着妇人发髻,胳膊上挎着一篮子鸡蛋,一副进城做买卖的架势。

姚景跟在她身旁,同样穿着粗布,一副庄户人家的模样,他留了胡子,推着一辆板车,车上装着两桶鱼。

两人走到城门就被拦了下来。

守城的士兵警惕地看着她们,一个掀开篮子检查,另一个问道。

“你们两个哪里的?进城做什么?”

林烟织脸上露出个笑来。

“我们是大兴县郭家庄的,这不进城卖点东西贴补家用吗?这城门好几天不开,家里的鸡蛋都攒了两瓦缸了。两位官爷要不也拿些鸡蛋回家?”

她笑得谄媚,一直弯腰躬身,把一个讨好的农妇演的活灵活现的。

那士兵一脸嫌弃。

“谁要你几个鸡蛋?!”

说着,他打量了林烟织几眼,眼带怀疑。

“我瞧着你细皮嫩肉的,一点不像是庄头人家的。”

林烟织一拍大腿。

“哎呀!可不是嘛!我家原本也是有钱人家,谁叫我命苦呢?我爹做生意亏了银子,把我卖给了我男人。这人跟木头一样,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这家都得靠我,要不早喝西北风去了。”

她说着,还往姚景背上拍了一记。

姚景肤黑,那士兵扫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林烟织还在那儿叭叭地说话。

“想当初我也是县里一枝花呢!县太爷家的二公子还看上过我,想叫我给他做妾呢!西街卖脂粉的刘掌柜想叫我给她做儿媳妇,还有东街的布坊、来客庄的掌柜……”

她说个不停,听得那士兵都烦了,一挥手。

“住嘴,赶紧把钱交了,滚吧!”

林烟织忙捂住嘴,然后一脸心疼地从腰间摸出一个旧旧的荷包,从里头掏出一串铜钱,一个一个地数,数了两遍,才把进城费递给士兵。

她这副做派,没引起官兵半点怀疑。

两人穿过城门,朝着城南方向走去。

城南住着的都是普通老百姓,鱼龙混杂。

走远了些后,林烟织脸上的表情一收,扫视着四周,问了几个路人后,拐进了一条巷子。

七弯八拐之后,两人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前停了下来。

林烟织上前敲门。

门拉开了一条缝,从里头钻出个小男孩的脑袋。

“你们有什么事?”

林烟织笑眯眯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是覃小宝吧?我找你爹覃福。”

小男孩看着她,眼中的警惕并没有消失。

“你等会儿,我去叫我爹。”

然后关上门,咚咚咚跑开了。

姚景这时候才开口。

“这覃家可信么?”

林烟织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但这是她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林家在京城的熟人不少,可现在的情形,她不敢去赌。

“试一试吧!这两天打听到的你也听到了,凡是当官的人家,都被看管或者监视起来了,我们不管去找谁,都极可能被发现。”

姚景听到这话,想到了姚家的情形,表情一黯。

他虽然不喜欢姚家人,恨不得跟他们割席,也痛恨卢氏,一直想为他娘报仇。

可骤然听到姚家那些兄弟们下了大狱受刑,几个嫂子被欺辱,卢氏疯了,姚景也难以接受。

他紧抿着唇不说话。

林烟织知道他姓李难受,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无声安慰。

没多久,大门再次打开,从里头走出个二十出头的男人。

他双手作揖。

“不知两位找在下有什么事?”

林烟织脸上恢复了笑容。

“我是你姑姑的朋友,听说你们搬到了京城,特意过来瞧瞧。”

覃福有些疑惑。

他想着,姑姑没说过在京城有认识的人啊!

可对方认得自己和小宝,想来是姑姑从前的朋友?

覃福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开了门,请他们两人进去。

林烟织一进堂屋,把篮子往桌上一放,音量稍稍提高了些说道。

“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一篮子鸡蛋你们拿着,听说你媳妇儿怀着孩子,多吃点鸡蛋补补,外头的鱼也是,多吃鱼孩子聪明。”

她这自来熟的样子,把覃福弄得更糊涂了。

但人家好心好意送礼来,他拒绝不了,于是道了谢,又去叫人出来搬东西。

然后,林烟织看到了覃福的妻子,两个弟弟,和他老爹。

以及,一个穿着补丁衣裳,低着头的中年妇人。

林烟织看到她的那一刻,心陡然一跳,一双眼睛瞬间瞪大,不受控制地快步上前拉住了她,低低喊了一声。

“娘?”

章嬗听到这声熟悉的喊声,下意识抬头。

“胭脂!”

她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紧紧抓着林烟织的胳膊。

“你没事?老天爷,不枉费我这些天日日夜夜跟菩萨佛祖三清祈求,你真的没事!”

章嬗又哭又笑。

一旁的覃福妻子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