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的文字并不算多，能让三千寿放心教给一个灵修的更是又少了七八成。
因此天色刚暗，李月红就已经学完了全部文字，准备离开。
三千寿：“恕我愚钝，这些对消灭红沙暴会有什么作用吗？”
伸着懒腰的李月红一顿，然后笑了笑：“可能没什么作用，我就是好奇想学，没想到你真的会教。”
三千寿：“……”
李月红已经大摇大摆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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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月红就这么在三千寿的城主府住了下来。
那些糟心的纱帐已经被她拆了，只留下一张床板，上面放着李月红自己的蒲团。
反正她已经在三千寿面前暴露的身份，便也不再掩饰，每日休息之时都调息打坐，将先前那些被吸纳进体内、还没有完全来得及调理完成的红沙暴继续分离吸收。
三千寿的确如那侍女所说，忙于公务，没空来烦她。
等到又过了十日后，他终于得空跑来看李月红，只看到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和一个有些发旧的蒲团。
三千寿：“人呢？”
小侍女恭恭敬敬道：“禀告城主，夫人已经离开三天了。”
三千寿：“？？？”
……他不会，被白嫖了吧？？？
黑沙城主立刻亲自追出了城，没走几里路，就看到李月红蹲在城外田埂上，跟一个有些老迈的魔族说话。
说了一会儿，那魔族又去干活了，李月红就撑着脑袋，状似发呆。
三千寿没忍住，走了过去。
李月红看到他，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三千寿没有回答，却选择先一步告状：“我还以为你不告而别了！”
李月红已经知道怎么对付他了，于是也义正辞严地指责：“你不信我？你竟然怀疑我？”
三千寿：“没有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
眼看着他要凑过来表衷心，李月红猛地从田埂上站了起来，拍拍衣摆上的灰：“走了。红沙暴还没法解决，但可以先给你些别的作为定金。”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城主府。
李月红开门见山：“黑沙——或者说混火界多受饥饿之苦，是因为只有几座城池的土地适合耕种。”
她拿出两个小瓶。
“这是不适合耕种的土壤，这是而今作为耕地的土壤，”她一边介绍，一边道，“我看它与仲灵界土壤组成虽有不同，但原理都是差不多的。”
适宜耕种的土壤，必然有能令作物生长的养分。
如何令土壤适宜耕种，看天吃饭的凡人们尚且还有一套方法，更何况是有各种灵力或者魔力可供驱使的修士与魔？
“我恰巧看过几本凡间农书，其中有些思路可供参考，待我稍后整理一下。”
她从储物袋里翻出几本装订成册的书卷，递给三千寿。
三千寿愣愣看着这几本毫无灵气的书册：“就是……这些？”
李月红比他还奇怪：“你既然想到让黑沙百姓耕种，却没有学过耕种之法吗？”
她跟三千寿说这些，本来是想对方若是曾有过什么尝试结果，可以先与她交流一番，也省得她走些弯路。
三千寿却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仲灵界的东西。”
李月红：“只要对两地土地有所观察，就该发觉其中并非全无关系的。”
她叹了口气：“怎么从前也没人跟你们提过？”
“坠入混火界还有命在的，都是些修士，哪里有农人？来到此地日日争斗，又有谁会留意土壤的差别？”
三千寿翻了翻那些书，笑了起来；“倒是李姑娘你，明明已经辟谷，竟还看这些凡人的农书？”
李月红也想不起来自己是为什么看的、什么时候看的了。
她这人从来都是这样，看见什么都想了解一下，也不管是不是有用，小时候没少被家里人骂不专心剑道、日后定不能成器。
都是过去之事了。
李月红摇了摇头：“哪里有什么凡人仙人，即便是修士，辟谷前不也是五谷养大的。这几本书就送你了，我也只是提供一个思路，对于魔气和混火界自然是没你这个魔族了解的。”
三千寿紫眸微垂，叹了口气：“你这几本书，就已经让我欠了不小的人情了。”
李月红向来不跟他客套：“既然如此，那你可得记好了，日后记得还。”
三千寿：“哎呀，李姑娘跟我怎么还算得这么清楚……”
李月红好言相劝：“最好还是不要跟别人不清不楚的吧。”
三千寿：“……”
李月红：“对了，那个红沙暴，我也有些眉目了。这些日子，可否帮我在黑沙寻找几名手巧的工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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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沙城，一座并不起眼的酒馆。
酒馆人来人往，因此没人特别关注二楼靠窗边两个披着黑色兜帽的男子。
高一些的男子静默端坐，背脊笔直，即使看不见面孔，也让人觉得是个身份尊贵的大人。
而他对面那个矮一些的，则要懒散许多，一只手撑着下巴，几乎要趴在桌上。
他的手上戴着一只黑色的手套，手指从手套顶端伸出，竟是木头的质感。
那几个木头似的指尖百无聊赖地在脸上来回敲过，突然停了一下。
他微微抻直了身体，看向酒楼外。
“他们在贴什么东西？”男人的声音粗粝嘶哑，仿佛嗓子被灼烧过。
他对面的人并没有说话，他也不指望对方回应，自言自语似的说：“不会是悬赏吧？来抓咱们的？”
对面的人只是无声地喝了口茶。
外面已经传来黑沙士兵的大嗓门：“城主正在为城主夫人征集能工巧匠，若是入了我们城主夫人的眼，则重重有赏！”
对方连着喊了三遍，让周围街坊也听得清清楚楚。
酒馆里重新热闹起来。
不是在讨论能工巧匠，而是那个从天而降的城主夫人是个什么来头。
这头，那端坐着如同一枝修竹的年轻男人终于淡淡开口：“你不是正善于此道？”
木手男人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给那个什么城主的脔宠当取乐的工具？算了吧，挣钱也不是这么挣的。”
二人吃完饭菜，又买足了路上口粮，然后一前一后离开酒馆。
路过那刚张贴着的告示，高个子的年轻男子却突然顿住脚步，然后转头瞥了那告示一眼，接着又将目光投向更远的地方——那于城中心巍峨伫立的城主府邸。
前面的人也停了下来，回头疑惑看了过来。
“大人？”他问。
高个男人转过了头。
“没什么。离开吧，”他说，“回量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