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月红抿了口茶，久久不能言语。
过了片刻，她才开口，问：“红沙暴为何没有侵入血煞城？”
三千寿有问必答：“哈，这可就是黑沙城主能统治十六城的关键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屏障？”
“哦？原来黎姑娘看到了？小可还想卖个关子呢。”
三千寿哈哈一笑，便直接道：“那红沙暴不知是何物，寻常魔族的抵御方法根本奈何不了它，其所过之处，但凡带点魔气或者灵力，都会被其吞噬。
“而黑沙城却有特殊的抵御之法。那黑沙城主将此抵御方法制成核心，送到每个城中，这才能庇护一城免受红沙暴之苦。”
“我们刚才看到的，就是那个抵御核心所凝结的结界？”
“没错。”
李月红若有所思：“这样说来，黑沙城的城主，倒也算个好心人了。”
三千寿转了转手中茶杯，笑着摇头：“既然为一地之主，庇护子民本就是职责所在，哪有什么好心不好心。”
李月红没忘记自己“出身量火”的设定，便也跟着一笑：“至少比量火的那些魔修要好心多了。”
三千寿一愣，朗声笑道：“那倒确实。这样看来，这黑沙城主可以算得上是个大善人了。”
这名为三千寿的男人虽过于殷勤，性子却是爽快。
李月红与他聊了一会儿，彼此都有些投缘。
二人先是喝茶，后来不知是谁要了酒。
就着浊酒一直聊到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三千寿先有些不胜酒力，二人才分别回了各自房中。
血煞城看着并不富裕，就连客栈上房都是一派简陋贫穷的模样，木板床上铺着薄薄一层褥子，躺着浑身骨头硌着疼。
李月红索性靠墙打坐调息。
待到周围完全安静下来，床上打坐的红衣女子睁开了眼睛。
李月红从床上跳了下来，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她手臂一撑，直接从打开的窗子翻了出去，落到一楼，然后慢悠悠走向城中一处。
……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有些好奇那个防御的核心罢了。
核心所在的位置并非秘密。根据三千寿所言，那核心上有来自强大魔族的气息，在这样的气息压制下，寻常的小魔绕着走还来不及，更别说偷走或者破坏了。
更何况，破坏核心，无异于自找死路。
因此李月红轻而易举就找到了核心所在之处。
远远看着那神龛一样的石柱中央隐约散发着暖黄色光辉的东西，李月红停住了脚步。
然后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跟了一路，不现身吗？”
空旷的街道上传来男人的笑声。
一身紫衣的三千寿悠然出现，道：“哎呀，怎么能说‘跟’呢？小可只是恰巧和黎姑娘同路罢了。”
李月红挑眉：“那你说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三千寿反问：“黎姑娘来这里，又是要做什么呢？”
李月红“哈”了一声，倒也不跟他计较。
这三千寿不似恶徒，反倒对同族十分上心，跟来想必也是怕她对核心动什么手脚。
于是李月红直言不讳：“我对阵法机巧有些兴趣，因而想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核心术法，能抵抗得住那样凶狠的红沙暴。”
三千寿这才悠悠走近，站在李月红身旁，同样看向那团发光物事。
“那你现在看明白了吗？”
李月红摇头：“自然是没看明白。”
三千寿狡黠一笑：“那你可以再靠近一些。看得出来，黎姑娘不同于普通小魔，并不十分畏惧大魔气息。”
李月红也挑眉：“我看阁下，似乎也是如此。”
三千寿眯着眼睛，摇头晃脑：“不如这样吧，咱们再同时上前三步，三步之外，就谁也不能再靠近了。”
李月红点头，直接迈步。
“哎，我说的是‘同时’呀！”三千寿喊了一声，连忙跟上。
三步，离那核心是近了些，李月红能隐约看到其表面有符文流动。
上面写的……看不懂。
她在心里记下那形状，仔细思索，发现那好像是一种十分古老的“文字”。
她曾在书中读过，混火界中的大魔虽没有仲灵界这样发展繁荣的“社会”，却也有自己的文字。
这些文字十分简单，本身就代表着力量。
三千寿没有看那核心，只是一瞬不瞬盯着她。看到李月红眼神微动，他才开口：“黎姑娘，你这回看清楚了吗？”
李月红笑了笑：“看清楚了，却看不明白。我看你比我懂多了，不知可否为我解惑？”
“哎……”三千寿摆摆手，“说来惭愧，小可才疏学浅，也认不得那上面是什么东西。”
李月红一摊手：“这就遗憾了。”
她没什么别的目的，本来也只是想看看。此行目的达到，她便也准备离开。
就在此时，远方又响起了那道隐约的轰隆声！
李月红眉头一动，就连一旁的三千寿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红沙暴？今日不是来过了吗，怎么又来了？”
一道钟声叮叮咚咚打破了血煞城寂静的黑夜。
一名守夜的魔修撕心裂肺地朝着城外大喊：“红沙暴来了！你们几个，快点回来啊！”
另一人喊着：“还等什么啊！来不及了，快关城门！！！”
三千寿皱着眉解释：“红沙暴一般间隔少则七八日，多则几个月，若是想要离开本城、去往其他地方，人们通常会选择在红沙暴离开的当天，这样最为保险。”
却没想到，刚出城不久，就又遭遇了一阵红沙暴。
那暗红色的沙暴让本就漆黑的天空更加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屏障亮着微弱的光芒。
李月红不知道那些离开的人有没有成功进城，但至少城门在红沙暴降临之前就已经关闭了。
待到那阵黑云重新离开，一道声音却突兀地响起：
“你们——你们两个外乡人，怎么在这里？”
是白天那个守门的魔修。
那魔修看着离核心只有几步之遥的二人，猛地瞪大了眼睛：“那红沙暴，不会就是你们引来的吧？！”
他声音响在空旷的夜晚，将不少魔修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此地。
他们举着火把聚拢了过来，表情不善：“一定是你们！你们故意吸引来红沙暴，还企图破坏核心！”
三千寿摊手：“冤枉啊，破坏了核心，我们两个不也会跟着死在这里吗？”
那些魔修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但这并不妨碍这两个大半夜靠近核心的家伙十分可疑。
于是李月红和三千寿两个人，付了上房的房钱，却在大半夜被赶出了血煞城。
眼看着城门在面前关上，二人久久静默而立，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李月红：“……这事怪我。若是你没有跟我过来，你就不用被一起赶出来了。”
三千寿：“我怎么觉得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说我这是咎由自取？”
二人面面相觑，一起叹了口气。
三千寿耸了下肩：“这下好了，那核心，谁都别想看了。黑沙的荒野终究不是久留之地，离这里最近的一座城也要一天脚程。好在红沙暴刚走，咱们还是快些过去吧。”
二人一同转身离开，李月红还不忘道：“白天那场红沙暴也刚走，晚上还不是又来了？”
三千寿：“……”
三千寿：“……等等？”
二人一起停住脚步。
然后李月红耳中，就又听到了那阵由远及近的嗡嗡声。
李月红和三千寿：“……？？？”
——不是吧？说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