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在寂静的大厅中回荡着。
大厅的人都齐齐看向了她。
青瑶眼底都是愤怒，伸手指着百里庭，“我师尊回来清远宗段时间，分明十分正常，没有入魔。清远宗那么多人都见到了。你凭什么以一个影像就可以污蔑我师尊？”
“就是！”青珩眼眶发红，上前一步。
“韫玉。”顾青语气里像往常一样开口。
听到顾青的话，韫玉整个人一震脸色瞬间苍白，转头看着大厅主位上的顾青，眼底满是不可置信，喉咙似是被什么掐着，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虽然他只是叫了自己的名字，但是这意味着什么，她心中明白。
韫玉的心一时间就像坠入了冰窖。
就连掌门师叔祖也……？
“你带着你师弟师妹先回去。”顾青看着韫玉，朝她摇了摇头。
韫玉看着顾青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喉咙像是许久没有说过话一般，艰难开口，“我们回去。”
“师姐？”鸣玉看着脸色苍白的韫玉。
“师姐，我不想回去。”池玉脸色难看发出了抗议，她不服，怎么随便来个人都能污蔑？
“回去。”韫玉语气里多了些严厉，但脸色依旧难看。
几人面面相觑，眼神在百里庭、江东真人的脸上来扫过。
最后咬牙跺脚地离开了大厅。
一旁的谢堂燕也跟了出去。
等到了大厅外，池玉踢了一脚廊下的柱子，恨恨道，“凭什么！”
青瑶和鸣玉则是跟在韫玉旁，沉默不语。
“你们先回剑峰。”谢堂燕走到几人身前， 对着她们道。
“你见到过，对吧？”韫玉抬头看着谢堂燕，眼里都是泪。
方才谢堂燕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她知道谢堂燕虽然平日里会揍师尊，但是也是把师尊当亲人看待的，平时里也护短，但是刚刚他一句话都没有说。
没有反驳那个幻宗的人，没有为师尊说一句话。
那么结论只有一个。
苏子清真的差点入魔，而且杀了木鹤白是真的。
“韫玉，先回剑峰。”谢堂燕语气柔和，轻声地哄着，“回去了，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韫玉看着谢堂燕的眼睛，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好。”
谢堂燕见几人走了后，折回了大厅。
他走到顾青旁，在顾青耳边说了些什么，便离开了。
今日的陈倚玉穿了一件竹青色的长袍，正端坐在一旁，从头到尾并未说过一句话。
但眼神的余光却是时常扫过幻宗的百里庭。
“幻宗发生这样事情，作为清远宗的掌门为此也感到十分震惊和惋惜。对于木道友的死，我们清远宗会给贵宗一个交代。同时为了表示歉意，清远宗愿意协助幻宗对木道友的死，做出诚挚的慰问。”顾青的眼底并没有任何地波澜，语气就如往常，“同时也向百里老弟表示哀悼。”
“哼，这样最好。”百里庭冷哼一声，“希望贵宗的能在短时间内，给予我们幻宗掌门一个满意的答复。”
“此时定会给贵宗一个满意的结果。”
“那便静候佳音。”百里庭说罢，便甩袖出了门。
只留下屋内清远宗的四人。
“子清？”青莲真人不可置信。
顾青点头。
“怎么会？”青莲真人的心都沉了下去，子清明明看着就是一个非常乐观的人。
“倚玉，你晚些去传清堂，将苏子清被清远宗除名的消息发出。”顾青并没有接话，只是在吩咐着陈倚玉等会应该做些什么。
陈倚玉并没有应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顾青。
“师兄，你觉得呢？”顾青吩咐完后，抬眸看向了一旁静坐的江东真人。
听到这话的江东真人似乎这才回了神，点头道，“你是掌门，按门规处置便好。”
而一旁的青莲真人看到自家师兄的反应，暗暗地叹了口气。
或许，子清离开还是个好事？
几人在大厅内讨论了两个时辰，等到黄昏的时候，江东真人才回了梅峰。
到梅峰的一刻，江东真人看着山上梅树下的花已然被除了个干净。
一时间心底有了异样的感觉，像是占据了内心许久的东西，突然就被铲除了。
站了许久后，江东真人摸着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感觉到有点空空的？
原本该是回自己的住处的人，这次却是走到了苏子清的院子。
推开院门，院子里的那棵大树叶子依然掉了一地，因为没有人住的关系地上的落叶顺着雨水，堆砌在院角。
院子里的菊花已然被移走。
原本热闹的院子，一下子过于清冷。
江东真人走在院子里，撑着油纸伞，看到了院子里的一些石雕。
这个是？
江东真人走近，发现是个雕得十分粗糙的小石像，是个人，长发？
“这个是我来梅峰之前，师尊就雕了的。”韫玉从苏子清的房里出来，就看到院子里的一抹白。
江东真人仔细地端详着石像，石像右侧底下，刻了四个字，在被雨水的冲刷后侵蚀后，已然是模糊不堪。
但仔细辨认分能勉强看得清上面的字，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江东真人，这四个字。
“之前很多，我来了后，师尊清理掉了很多。”韫玉想起了当时师尊带她回来的时候，给她热情地介绍着这个院子。
“师尊说，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她也刻过石像，每天晚上就拿小羽毛给石像挠痒痒，让他们下次跟自己打架的时候。会失手，这样就有机会能赢。”
“你手里那个是师尊刻的第三个石像，她说之前的那两个，一个法力没有控制好就断了，一个则是被那些欺负她的人抢走扔了。”
“因为那些人有时候会借口来梅峰看花，实际上是来欺负师尊，然后抢走师尊的东西。”
“我想这些，你可能不知道。”
韫玉依旧记得，自己第一次来梅峰这个院子里的时候。
苏子清是异常地兴奋，揽着她的肩告诉她，这里以后就是她的家了。
她要努力赚钱，让她成为清远宗最幸福的小徒弟。
那时候韫玉不懂苏子清的兴奋是为了什么。
只是在那漫长的几十年里，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的到来能让苏子清那么兴奋。
这个偌大的峰里，只有苏子清一个人，不管是生是死，白天或是黑夜，那是多么的寂寞。
说到这里，韫玉也不想再说什么了。
江东真人看着韫玉，久久没有回话。
“虽然已经迟了，但是有句话，我还是一直想对您说。”韫玉深深吐了一口气，“我不知道你怎么想。”
“作为徒孙时候的我，可能没有资格说您。只是现在不是了。”韫玉自嘲。
“但是您作为师尊，非常不合格。您并没有做到一碗水端平，你明明只有两碗水。但您宁愿渴死我师尊，也不愿意施舍一点给她。”
“我师尊虽然有七个小徒弟，但是她会努力地端好每一碗水，每一碗都会端平。”
“我师尊从未给您添过麻烦，也记得每次回来给您准备一份礼物，但是在您的眼里似乎只有我那个师叔。”说到这里，韫玉也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师尊之前也吩咐过我，要尊重长辈，但是我从未在您那个爱徒的行为里，看到过尊重他人。”
“在梅峰的前二十几年，我未曾参与。”说到这里韫玉深深地吐了口气，“我也十分心疼我的师尊，她经历过我未曾见过得痛苦。但是我参与的那几十年里，我看到了。”
“您并不配成为苏子清的师尊。”
这话，韫玉很多年前就想说了。
“我很庆幸，我师尊脱离了您，她再也不用因为清远宗，因为怕给您添污名而事事受限了。她自由了。”
这一句句的话，就像是一个个重锤，落在江东真人耳中，他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娃。
“还有，这个东西，我觉得您应该看看。”韫玉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留影石，递了过去，“师尊的宗门服饰在半个月前离开的时候，就已经放里面了。”
韫玉侧头看着身后的房子。
苏子清离开了那个她曾经称为家的地方，去寻找一个答案，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江东真人听到了韫玉的话，心中十分沉重，但也伸手接过。
到此，韫玉终于是松了口气。
她看着江东真人，最后跪在地上朝着那白衣白发的人，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感谢着他曾经给了她和师尊一个落脚地。
现在她要彻底离开梅峰了，离开那个承载了无数美好回忆的地方。
看着韫玉，他仿佛看见了那天晚上朝着他磕了三个响头的苏子清。
秋雨不知道何时又开始下大了，有寒风吹过，吹起了江东真人的衣角。
也就是这一刻，他似乎隐隐地感觉到了秋天的寒冷。
梅峰彻底回到了百年前，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
这一切就像是终于归于平静。
韫玉离开后，江东真人进了苏子清的房里。
刚入门就看到桌子上摆放着的两套清远宗弟子法衣。
这就是苏子清说的答案么？
江东真人轻轻地一挥手，桌上的灯点亮了。
他也彻底看清了苏子清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和一套茶具，其他什么也没有。
一览无遗，如此简陋。
他走到桌子前，坐下，然后将刚刚韫玉给他的留影石放在桌上，捏了个法术，留影石上就跳出了一个画面……
……
苏子清并没有直接去找冷凝，而是回去了当初遇到顾长风的那个地方。
那是她初次来到这个世界最熟悉的一个地方。
只是并没有待多少天，她又辗转了好些个地方，基本都是她历练的时候走过得。
也去履行了，当时答应了历练时候认识的一些好友的约定。
苏子清抬头看着城门上匾额上写的两个大字，默默地叹了口气。
半年了，又回来了。
苏子清掸了掸身上不存在的灰，进了城。
云城的深秋依旧是暖和的，这个地方算是苏子清那么多年以来最喜欢的一个城池了。
这个地方的气候像极了她穿越前的家乡。
苏子清穿过热闹的街市，穿过人潮。
在经过云城公告栏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公告栏上挂了一张捕捉令，是幻宗颁布的，要捉她，悬赏的金额还不低。
不过苏子清并没有停多久，这个东西，她在江城的时候就见过了。
苏子清熟门熟路地走到了云城城主府的侧门。
现在不能走前门，那样会给元孝之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子清走到门口前，敲了敲门上的圆环，然后对着门口上衔着圆环的兽头说道，“我要发横财，我要发横财。”
“指令正确，欢迎光临！”兽头上发出声音，门自动打开了。
还是元孝之玩得花！
苏子清回去，一定要搞个这样的锁。
然后口令设置就是唱征服，让来找她喝酒或者找她玩的人，都在她门口唱一遍征服。
来之前，她给元孝之传过讯，所以侧门这边的守卫都被元孝之给安排走了。
穿过长长的长廊后，拐了个弯，就到了元孝之的个人小花园。
刚进去花园里，就看到元孝之坐在水池旁，手里拿着书，然后眼角一直在流泪。
“孝之啊。”苏子清拿下头上的草帽，坐到元孝之旁边非常自然地给自己斟了杯茶。
“你说，怎么这个男主是瞎的么？明明那么相爱，女主都付出了那么多，等他那么多年了。只要他往前走一步，就能在一起了。怎么就是要跟别的女人成亲？”元孝之语气里都是满满地恨铁不成钢。
“可能他喜欢虐心虐身吧。”苏子清见元孝之这样，只好等他看完再说了。
“我要是有那么好的姑娘，我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元孝之像是看不下去了，重重地将书拍在桌子上。
此话一出。
？
苏子清一时间眼睛睁大了。
元孝之在干嘛？
不是？为什么要乱立flag啊？
“等等！”苏子清拍桌而起，一把捉住元孝之的肩膀，语气里满是激动，“答应我，孝之！”
“以后你要是遇到了心仪的姑娘，愿意为了她放弃云城的一切。”苏子清的眼里满满地都是真诚，“记得说，你可以为了你的心上人，把云城的一切都给我！！！记得给苏子清！！！我们是最最要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害你呢！”
“只要我拥有了这一切！你也不用跟心上人去流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