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怎么今日就出关了？”青莲真人侧眼看着那一头白发的人，“不是说这次没有突破不出来么。”
白发的江东真人抬眸看着压在红梅上的雪，伸出手轻轻抚掉梅花上的雪，眉头微蹙，“陷入了某种奇怪的境界中。”
“奇怪的境界？”青莲真人有点好奇了，笑问，“莫不是未破红尘？”
江东真人一心痴于修炼，这是青莲真人几个师兄弟之间都知道的事情，他对修行的专注是比掌门顾青更甚的。
只是难得听说他会陷入某种困境中。
见人不说话，青莲真人也不恼，接过话茬，“你也该多陪陪小徒弟了。”
“已然传授了剑谱和心诀，无需担心。”江东真人似乎对此事不以为然，“况且小万的进度也很快。”
青莲真人愣了一下，随后无奈笑了一下，几个师兄弟中，也就江东师兄能如此了。
玉田真人是上两任掌门，一共收了七位弟子，分别是陈梦卿、顾青、江东、红桥、碧山、青莲。
七人中，唯有江东是不问世事，一心醉于修行上。
“对了，子清呢？”江东突然问，语气中隐约有不满的意味，“听说这次宗门大比，她拿了倒数？”
“嗯，是倒数。”青莲真人想起，小燕和子清在秘境中的事情，还是觉得好玩。有时候还是很希望能跟子清出去多历练，这样的日子不无聊。
“人最近去哪儿了，怎么没有见到？韫玉也不在。”
“子清应该是去云城那了，韫玉的境界有松动，应该是要突破筑基，到金丹了。”青莲真人拿起腰间的酒，灌了口，然后擦了擦嘴角的酒，“挺好的，这孩子这趟出去。”
“这次宗门收徒，子清收了个雷灵根的？”江东真人并没有对韫玉即将要升金丹，做出看法，似乎没有听到一般。
“是，是个少年。”青莲真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挺优秀的，小小年纪就即将筑基了。”
“怎么不入剑锋？”
“那少年应该是在子清历练的时候，遇见过子清，子清帮了他。”青莲真人折了枝梅花，“在最后选择师尊的时候，点名要拜在子清的门下。”
“听说还有个单一灵根的女娃。”
“那个，似乎是子清另外一个弟子池玉介绍的。”青莲真人将梅花放入乾坤袋中，“别说，师兄。你这个弟子子清算是清远宗的妙人了。”
“心思过于杂，不适合修行。”江东真人皱眉。
“也不见得，师兄。子清虽然交友广，经常出去历练，但是她的修为是没有落下。”
“况且她现在是元婴中期，要不是灵根受损且是双灵根，那在修行上的天赋估计比小燕还高。”
江东真人听到这话，沉默了。
这是个事实。
“那么多年了。”青莲真人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江东真人道，“师兄，你还在纠结什么？”
“子清来宗门也几十年了，那么多年来除了经常历练，她对你还是十分恭敬的。唯一的不好，可能就是她并非冰灵根。”
“不过她也用自己的努力告诉了你，虽然她不是天才，但是她也可以通过努力把自己变得十分优秀。”
“这那么多年的努力，我不信你没有见到。”
其实对于江东真人对大弟子苏子清冷淡的事情，几个师兄弟都知道，知道这些年来苏子清的成长，是几个人都看着。
他们都能理解江东真人想要一个纯正冰灵根，继承梅峰的渴望。
江东真人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则是选择了沉默。
一直到天黑，两人也没有说些什么话。
在江东真人出关后，来梅峰赏梅的弟子越来越少了，有也是在梅峰的山脚下赏梅，而不上山。
这些日子苏子清的几个徒弟倒是清闲了不少，几个小姑娘每天喝茶看书，练剑。
而江东真人除了指点沈万剑术，剩下的时间就是去掌门那了。
在江东真人出关的第三天，苏子清带着沈云从云城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境界掉落后，苏子清御剑的速度慢了一些，不然可以提前一天到。
到清远宗后，苏子清让沈云先回梅峰，而自己则是去了掌门那边，说明情况。
剑刚落地时，见得苏子清的值班弟子——红霜，想上前打招呼。
但是走近时，发现原本元婴中期的人掉到了结丹中期，一瞬间愣住，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双手捉着苏子清的肩膀，“子清你怎么了？怎么会？”
她不敢相信，离开清远宗前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后就……
“没事儿。”苏子清笑着挣脱了红霜的手，反而是轻轻拍了拍她，“掌门在么？我找他有事。”
“在的，你师尊也出关了，也在里面。”红霜看着还笑得出来的苏子清，一时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人啥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太无心无肺，似是不把自己的事情都当一回事。
“你啊。”红霜叹了口气，就进去汇报后不久，就出来了，“进去吧。”
苏子清点头，“好，辛苦小红霜了。”
等进了屋内后，苏子清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不少，下雪真的太冷了。
屋内，有轻烟袅袅，茶香弥漫了屋子。
“师尊、掌门。”苏子清见到两人，上前行礼。
“起来吧。”先开口的是江东真人，“坐。”
“是。”苏子清低头应是，便坐了下来。
“你今年怎么那么早回来？”顾青先开口，“还有你的修为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江东真人则是蹙眉，“发生了何时。”
苏子清把去云城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给屋内的两人讲了。
两人听得直皱眉头。
“胡闹。”最先开口的是江东真人，语气中多了丝怒意，“你可知以你的灵根，再次修炼要多艰难？”
苏子清看着最先发声的师尊，被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缓缓地从没坐暖的椅子上滑下，双膝跪在地上。
完了，师尊好像生气了，她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师尊生气，即使是祸害了他的梅花。
都是一句轻飘飘地去罚抄门规而已。
“你可知，你能帮得了这一次，救得了这一个，你救不了那么多人？”江东真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人，“你有多少修为？又能救几次？”
“师尊，弟子知错了。”苏子清的头低得极低，声音也低了几分。
“那你下次还敢么？”江东真人冷声问。
“师尊，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苏子清的声音又低了几分，经过一会儿的思想斗阵，她似乎决定了什么，抬头对着江东真人道，“可是我不后悔。”
这话一出，顾青挑眉看了跪着的人。
这才一个月不到，这丫头惯是会折腾自己。
“弟子深知，这样的事情有一就会有二。但是村民并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也是无辜的，不知情的。”
“如果因为救那些孩子而跌落了境界，我并不后悔。子清深知，自己是芸芸众生的一员，在这个修仙界中只是微小的一个存在，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幸飞升，但是也只是想尽一份力。”
“我想守护好自己身边的人。也想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为周围的人尽一份绵薄之力。”
“现在境界虽然跌落，但是日后我会勤加修炼，早日恢复如初。”
听到这话的江东真人，脸色变幻不定。
“你境界跌落至此，你可后悔？”顾青突然开口。
“回掌门，不后悔。”苏子清抬头看着掌门，“他们的命也是命，如果能用修为换得到，我不后悔。”
“若是没有亲眼见证过，我可能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我亲眼看着那些村民得知真相后的崩溃。”
“或许他们是愚昧地听信了那老道的话，但是他们并没有真正见过仙人，只是刚好有个像书中描述的仙人出现了。打着的口号是为了他们好，也给他们看到了希望。”
“所以那老道代替了，他们时代相传里仙人的模样。倘若他们对此有所知晓，那么他们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发生了。”
江东真人看着那一脸坚定的苏子清，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说。
“你说老道死后，那石像还能吸收魂力？”顾青也没有在这个事情上，多做追究，问了眼下比较重要的事情。
“对，所以我引天雷劈了那石像，但是我并没有从中发现有阵法之类的东西。”苏子清说着，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块碎了的石像碎片，“这是我从那石像上捡的，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特殊的材料做成。”
顾青轻轻挥手，石块往他手上飞去。
碎石块落入顾青手中，入手的石料手感，与普通的花岗岩并没有什么不同。
“有种不一样的味道。”江东真人看着石料，他向来对味道比较敏感。
顾青听到此话，把石料递给江东真人。
江东真人接过石料后，在鼻前嗅了嗅，沉默良久后，开口，“这上面似乎浸泡过一种植物的汁液。”
“什么植物？”苏子清脱口问。
“黄泉草。”江东真人淡淡地吐出这三个字。
黄泉草，顾青眉头紧皱，这个可是魔界才有的植物，传说中是魔界中交换魂魄需要的一种植物。
仅生长在魔界的最阴暗处。
“又是魔物？”顾青对苏子清轻声，“你把那把魔刀给瞧瞧。”
苏子清连忙从乾坤袋中拿出幻影，递了过去。
接过到的人，看着这个外观透着邪性的刀，“就是这个刀，让一个宗门弟子折了？”
“是，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个修士已然只剩下了一堆白骨。”苏子清点头，“这个东西上手久了，会扰乱心性。”
屋内陷入了沉默，先是谢堂燕回来，带回消息，晋城几年前已然成为死城。
后是苏子清带来消息，云城周边有大批量的庙宇正在建起。
这些事情，无一不隐隐地在告诉他们，这都是魔修干的，魔修蛊惑或者勾结邪道。
指向性有点明显。
……
等苏子清从屋内出来时，腿都麻了。
师尊和师叔在讨论事情的时候，压根不记得了她在跪着。
红霜见一瘸一瘸出来的苏子清，连忙上前扶住，“没事吧？”
“没事儿。”苏子清摆手。
“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你还是好好值班吧。”苏子清温声。
“那你注意点。”红霜此时也是不能离开这个岗位。
这次苏子清也没管门规能不能御剑了，反正掌门在里面和师尊讨论大事。
她从乾坤袋里拿出她那绑着粉色纱布的椅子，大爷一样坐上，开始捏咒。
粉色纱在空中飘扬，有点苏子清说的仙气飘飘的内味了。
而值班的红霜看到，苏子清那飞扬的粉纱在一片纯白的世界里格外耀眼，觉得很离谱但是又符合她，不禁地笑了笑。
等苏子清御着椅子，到藏宝阁的峰时，她隐隐听到有人在峰内拉锯子的声音。
挑眉有点感叹，哪个不要命的，敢在这里砍树，真以为这个峰安静就没有人了么？
落地后，那声音是越来越大。
苏子清内心是很佩服拉锯子那人的，真的是在太岁头上动土，清远宗谁不知道门派最不好惹的两人一个是喷子哥谢堂燕，一个是坏脾气陈倚玉。
别看陈倚玉长得好看，平时也不爱说话，就爱一个人清静。
但这人真的要动手时，下手比谢堂燕还狠，一剑一个。
她当时是有幸看过的。
只是等她越来越接近藏宝阁的时候，她意识到了不对。
有人在藏宝阁里拉锯子？这声音怎么越来越大？
这是要偷东西吧？
陈倚玉呢？他干嘛去了？小偷都那么明目张胆了喂？
苏子清暗觉不好，于是直接冲进了藏宝阁的院子里。
冲进去时才发现，这哪儿是有人拉锯子！
院子里分明坐着一个身穿狐裘的美人，脚边放着一炉火，火炉旁有只橘猫正一旁趴着懒懒取暖。
而那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美人，手里拿着一把二胡，正在拉。
听到有人突然闯进来，美人眉头微蹙，抬眸看过来，这才缓缓停下手中的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