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大家都平复了下来，才纷纷打开了话匣子。
情况远比大家想的要严重。
赵怀德这样的人现在太多了，不仅仅是像他这样的省部级官员，只要是有点权利的小官，比如供电局啊，税务上的啊，就敢给这些厂长写个条子，让他们给大开方便之门。其中钢厂和林场受的压力最大，因为这两种原材料最紧销，特别是在各省之间，材料价格有着很大的差距，随便批个条子一倒手，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的利润。还有拿条子批各种电器的，那些电器厂子都是花着国家珍贵的外汇进着配件，转手就不得不低价卖出去。
今天来的厂长，都是老军人，还有底线，大部分国营厂长可不把国有财产当成一回事，为了巴结领导，不仅一见条子就办事，还自己加入到这个行列中来，找个亲戚出面，就给批条子，倒买倒卖，把国家的资产名正言顺地装进了自己的腰包。
他们还说，据说现在那些人还开始炒土地了，特别是海南的，随便拿个条子就能批一大块地，有的一分钱都不用付，只说是外商招商引资。
还有走私，现在的走私相当的厉害，特别是汽车。很多政府单位，特别是实权单位，现在领导一个个都坐着日本车。单位员工穷得肉都吃不起，一家子七八口人挤一间七八平米的筒子楼，可领导们开的车，动不动就二三十万。
还有出国考察。当然，不是说出来考察不应该，华国人确实都应该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发展成什么样了，可是那些领导们，不光自己出去，连自家的老婆孩子七大姑八大姨都要塞进考察团。去了就用公款买买买，还有不少想尽办法申请政治庇护，不肯再回国的。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像林大军这样下海经商的人也坐不住了。
他们遇到的问题也不少。
林大军还好，全华国的人都知道他有靠山，不仅是两位老将军，老人家的题字全华国都看到了。背后还有那么多的退休军人，没人会不长眼地惹到他头上。其他人可没他这么幸运了。
先是吃拿卡要，现在个人想做点事情太难了，有太多的庙门要拜，少拜一个，你事就办不成。那些人的胃口也越来越大，礼物稍微不合心意，那你就等着被为难吧。全华国，各种高档的饭店酒店层出不穷，各地都在申请立项建五星级酒店，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一百多块，请人吃顿饭能吃上几百块。菜不名贵不吃，酒非茅台五粮液不喝，送礼最好是进口的，电器要日本的，化妆品要美国和法国的，要是有黄金首饰那就更好了。
开饭店的人也是一肚子苦水，他们不光要应付各种条子，各个单位的人来了，还流行起了赊账和签单。去年年底很多饭店账都没有要回来。一问就说是再等等。他们就怕万一这任领导下台了，那钱就更不好要了。还不敢不给签单，要不然你就等着处理麻烦事吧，供电局，供水局，卫生局，消防局，一个个来查你，你一个应付不好，就等着关门歇业吧。
这还不是特殊现象，这是普遍现象。
大家都说，改革开放肯定是好的，大家的日子确实过得越来越好，吃穿水平都上去了，但是是不是能加强一下对当领导们的监管，要不然国有财产的流失也太严重了，国家一直说没外汇，是不是现在的现实情况也是缺外汇的原因之一呢？要是不想办法把这些硕鼠揪出来，真的是对不起那些为了华国流血牺牲的先烈们。对不起党自从建立以来六十年的艰苦奋斗。
老人家越听，脸色越严肃。
大家诉苦完，已经到了十二点半。虽然一个个还有一肚子话要说，小婉还是把大家的话给截住了，请大家移步后院，先吃了午饭再说话。
老人家也悄悄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笑说今天中午他请客，要是菜不好，就要问问伍师傅了。
伍师傅就是笑，把大家往后面请。
老人家执意要付这顿饭钱，还提了要求不要标准太高，也就没搞太多菜，辣椒炒肉，蒜苗回锅肉，宫保鸡丁，水煮鱼，烧牛头，粉蒸牛肉，红烧肉，蒜蓉油麦菜，汤是牛肉汤底的菌菇汤，主食有米饭有馒头，还有用牛肉汤下的红烧牛肉面。一桌子还有四样四川泡菜。
菜看着花样不多，味道可是一等一的好，就是调料，都是四川买回来的。大家有一个算一个，都已经饥肠辘辘，也不用人让，大碗盛饭，大口吃菜。
老人家却吃不下，他气都气饱了。浅浅吃了小半碗米饭就不吃了，盛了一碗汤，坐在上首笑眯眯地看着大家吃。伍师傅看着叹气，亲自下厨，给老人家蒸了一碗鸡蛋羹，给老人家端了过去。老人家不忍拂他的好意，知道下午也需要体力，倒是都吃了。
老人家看大家都停了筷，就提议大家干脆中午不休息了，回前面商量商量看看大家有什么建议。中央一定不会放任不管的，大家是一线的人，给中央提提意见。
大家都没异议，一起到了前面来。
趁着他们吃饭，小婉带着人把前面的水果和干果都整理了一下，都削了皮做成了小果盘，一个鲜的，一个干的，每人面前摆了两盘，还有一碟子派人去稻香村买回来的刚出炉的点心，枣泥糕，山楂锅盔什么的，一人面前还有一个带盖的杯子，里面泡的上好的正山小种。
大家坐下，就七嘴八舌讨论起来。有说要中央进行彻查的，有说要重罚的，甚至有人说还不如重回计划经济时代，市场经济实在是搞不懂。
季爷爷今天一直沉默没怎么说话，老人家看看他，直接点了他的名，叫他讲讲他的想法。
他这三天一直在跟小婉和林大军他们说这个事，心里打好了腹稿，直接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