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植等人回到座舰舱室。
叶令仪问:“夫君,这次为什么要打架?”
马天凤呲笑:“小丫头,当然是想打喽!想打就打。”
简植把叶令仪搂在怀里,抬手刮了一下马天凤的鼻子:“野蛮的凤凰!因为这里是阿拉伯人在非洲东海岸最远的商业驻地,再往南就是零散的探险贸易营地了。”
马天凤:“你不想让他们来这里贸易?”
简植:“嗯,不想。再有就是想改变一下这里的现状。”
马天凤:“变成什么样的?”
简植:“打下蒙巴萨后,让这五个部落推选出一个酋长,这个酋长就是蒙巴萨联合酋长国的国王。秦昭是个不错的人,让他来管理这个国王应该能行。”
马天凤:“管理国王?当了国王还要被人管,那这个国王不是白当啦?”
简植笑,把叶令仪翻个身,像抱孩子一样横抱在怀里:“总是有人要当的。我们给他提供美食美酒美女,哦不,美女他们自己有。咱们提供武力保护他,让他能够对这里的人发号施令。咱们要的只不过是他们没用的金银铜矿,还有他们不会加工的珠宝玉石,傻子才不同意当国王呢。”
叶令仪在简植的怀里说:“谁不知道金银珠宝好啊?那能买来多少美食美女美酒?”
简植像哄孩子睡觉一样,一下一下的拍叶令仪的屁股,说:“还有权力的欲望呢。这个国王会联合更多的部落,组成更大的王国。然后他就会派出勇士,去大陆的深处掠夺,去奴役那些和他们同样肤色的人挖金子,挖银子,挖宝石。最后他就会宣称自己是这片土地上最伟大的王。这叫荣誉,心中不可抵抗的荣誉!”
马天凤:“就这么简单?”
简植笑:“就是这么简单啊。比如咱们会硝石制冰,他们就不会。你说在这里,在这个漫长炎热的天气里,给他们喝一杯放着冰块的朗姆酒,是不是最大的享受?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恐怕连冰都没见过。能用冰块儿控制一个国王,想想都美!”
叶令仪突然推开简植的胳膊,站起来说:“制冰制冰,我想喝加冰块的葡萄酒。”
简植俩手一摊:“咱们没带硝石。”
叶令仪顿时就没了力气,抬起简植的胳膊要钻回去,想想却又放下了,说:“你怀里太热了,下次一定要记得带硝石。”
马天凤:“硝石制冰也不容易吧?”
简植突然想起了压缩空气冰箱。虽然现在没有电力供应,但是压缩机能制作了。把蒸汽机带动的压缩机放远点,用铜管把压缩空气送到屋里,还省了用冷却器把压缩空气从高温高压,变成常温高压的环节了。对了,把压缩机放到轮机舱,让蒸汽机甩出来一根动力轴就行了。没有自动开关?没有控温器?那就全手动好了。
简植咧开了嘴角,笑着说:“以后的船啊,咱们造一个带冰箱的,天天都有冰镇美酒喝!”
……
日升日落,第四天早晨,大军开拔去攻打蒙巴萨。
黑人的独木舟上最多五人,最少俩人,八九十条独木舟平铺在海面上,颇有壮观之感。
蒙巴萨岛深入海岸内部,东临印度洋,周边水域是印度洋的一部分。岛与大陆之间有一些海湾、海峡和水道,蒙巴萨就利用了其中一个海湾建港,港宽水深,口岸开阔,其水域直接与印度洋相连,大型船只可自由进出。
新江阴离蒙巴萨不远。海洋云从号领着一队独木舟,慢悠悠来到蒙巴萨港,慢悠悠转过船身,一边船舷推开炮口挡板,一边船舷放下长艇,三百水手准备登岸。其中有秦昭的一百水手,还有海洋云从号的二百人。
在三百黑人惊诧与惧怕同时存在的目光中,海洋云从号吐出了火光与浓烟。炮弹越过了黑人的头顶,落在了蒙巴萨的城墙和城门上。三轮炮火后,蒙巴萨的城门洞开。五轮炮火后,城墙上身着链甲的阿拉伯士兵不见了。黑人勇士和商会水手冲向城门。
秦昭和蒋桓在指挥地面战斗。
望远镜里,海风吹动着秦昭的战袍,像是翻飞的旗帜。蒋桓左手霰弹枪,右手唐刀,指挥着黑人勇士和水手分路进攻。阿拉伯人的弯刀与黑人勇士的长枪相撞,刀光背后是阿拉伯人惊诧恐惧的脸。他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些黑人,也不知道为什么受到攻击,只能拼命的反抗。
他是个勇敢的人,他的武力值很强。但他的反击是徒劳的,随着一声沉闷的枪声响起,他倒在了碎石铺就的地上。这是商会的水手赶到了,水手手中的霰弹枪还冒着硝烟。
当蒙巴萨城最高的宣礼塔上阿拉伯人的旗帜被推倒时,战斗进入了尾声。蒙巴萨被攻陷了,城内的青壮年死伤殆尽,剩下的,是阿拉伯人的老幼妇孺。
他们在这里经商多年,享尽了黑人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但是现在,他们被黑人俘虏了。
攻城与劫掠是一对双生子。
海洋云从号的水手抢回了很多财物。简植对财物作了估值,让王大国给每个水手都写了一张条子。回到帕斯后,凭着这张条子,参与攻城的水手可以领到三十五个金船洋,没参与的水手可以领到二十五个金船洋。
海盗分配财物是规矩。简植不是海盗也不是军人,但是简植不能让水手互相之间有不满产生,更不能让水手间有偷盗事件出现。所以简植把财物作了价,用有名字的纸条作为凭借,然后把所有财物锁进了一个单独的舱室。
在王大国写条子的时候,简植和秦昭进行了一次长谈。
秦昭将按照简植的意思,仔细准备联合酋长国的成立。简植给了他直接写信与自己通讯的权利。
海洋云从号启航,下一站金矿海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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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的云层低垂,海浪裹挟着细沙拍打在金矿海湾荒芜的海岸线上。褪色的棕榈树歪歪斜斜地立在滩涂边,半数树干已被海风蚀出蜂窝状的孔洞,枯黄的叶片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呻吟。裸露的礁石上爬满黏腻的海藻,泛着黯淡的青灰色。
金矿海湾的补给码头并不在最早的留守通讯营地。刘禹给补给码头选址时,在西北发现了一个大约五百米宽的河口。进去探索时,水手发现河口里面是一个最长十五公里,最宽六公里的不规则咸水湖,有两条小小的河流注入到这个湖里。
有淡水,有水道,有天然的防波堤,所以刘禹把码头的位置选在了湖里。
湖口处的红树林宛如一片沉默的幽灵森林,枯黑的气根在浑浊的泥水中交错纠缠,海风吹过,惊起几只白鹭发出凄厉的鸣叫。咸腥的海风里,隐隐飘来腐烂的海草气息,除了海浪永不停歇的呜咽,这片土地寂静得仿佛被时间遗忘。唯一能证明人类存在的,只有沙滩上刘禹立的一块大石。大石上写着:日月商会金海湾补给港口。
是金海湾,不是金矿海湾,不能让人知道这里是运输金矿的码头。
海洋云从号升起商旗,慢慢的驶入咸水湖的湖口。就算不升起商旗也不会产生误会,像海洋云从号这样的船,现在全世界只有日月商会有,而且刘禹就在这里,远远的就看见他的海洋龙骧号停靠在码头边。
自从六个补给码头建造完工,刘禹就换了座舰。这艘飞剪快船更适合他巡察使用,名字是他自己起的。
海洋云从号缓缓靠上码头。
简植下船,刘禹在码头上展颜笑道:“老师,您怎么来啦?”说罢长揖到地。
简植将他扶起,笑着说:“怎么,不想让我来?”
刘禹:“怎么会?要是早知道老师来,我也好让这些海痞把这里收拾一下。”然后向后面的城堡一指:“最少得看着舒服才行。”
简植这才看向这座堡垒。
这不是欧洲式样的城堡,也不是普通碉楼,这是一座标准的大明式军事碉堡。碉堡如一头蛰伏的巨兽,盘踞在码头后面的山体上。主体以厚重的青石垒砌,每块青石都经过精心打磨,严丝合缝,墙体底部厚达三丈,向上逐渐收窄,形成稳固的梯形结构,彰显着坚不可摧的气势。
碉堡四角矗立着高耸的角楼,角楼之上设有了望孔与射孔,呈倒梯形的孔洞设计既能保证视野开阔,又能为内部士兵提供掩护。墙体表面分布着密密麻麻的箭窗,呈梅花状排列,大小仅容箭矢与火铳伸出,便于守军在隐蔽自身的同时,对来犯之敌进行多角度射击 。
简植惊诧道:“什么时候造的?这么大!”
刘禹骄傲的说:“建造了三年,去年完工的。每年给商会的报告上都有写,只是老师只看个人信件,可能老葛叔就不给你送公事汇报了。”刘禹管葛大壮叫老葛叔。
走近碉堡,正门上方镶嵌着一块巨大的青石门匾,上面镌刻着“镇海堡”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门洞由整块巨大的花岗岩雕凿而成,厚重的实木大门外包铁皮,布满铜钉,门后还设有粗大的门闩与机关,可抵御敌方的猛烈撞击。
简植:“这么大的工程,你哪来的工匠?”
刘禹:“堆个这东西要什么工匠?金矿黑奴白奴有的是,水手中有会泥瓦匠的,就这么垒起来了。”
简植:“这么简单?”
刘禹这回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就是内部装饰粗糙了些。”
简植一行人跨入大门,这确实粗糙了些,室内也是大石裸露,大柱粗壮。
碉堡内部错综复杂,分为数层。
底层设有粮仓、军械库与马厩,储备着充足的粮草、箭矢、火枪与子弹。箭矢是给黑奴用的;中层是水手的居住区域,设有大通铺与简易的灶台;顶层则是指挥作战的核心区域,设有议事厅与信号台。就这信号台与大明不同,是一座灯塔兼了望塔。刘禹介绍说,在外海的远处海面上,是可以看到这座灯塔的。只是如果不熟悉湖口水道,船直直的过来是要在海岸上搁浅的。
整座碉堡布局严谨,功能齐全,处处彰显着大明精湛的建筑工艺与卓越的军事智慧。
碉堡顶部设有宽阔的马道,可供水手骑马巡逻。马道边缘筑有齐胸高的女墙,每隔数丈便设有一个雉堞,方便士兵了望与隐蔽。
简植随口说道:“雉堞连云十里城,将臣开府此屯兵。山连虎阵千年固,地接龙沙一掌平。”这是明朝杨一清的《将至凉州》,不过杨一清生于1454年,算来还得七八十年之后才出生呢,简植顺手拿来半阙。
刘禹:“嗯……老师……好诗文,好文采!”
简植哈哈大笑:“老师哪有什么文采,你这马屁拍的好艰难,好违心!”
师生二人玩笑几句,在议事厅落座。
有人奉上茶来。
简植:“怎么没见这里的总督和都督?”
刘禹:“这里总督贾璋,都督田洪。他俩……,学生来到此地,他俩跟学生打了招呼,跑到对面岛上打秋风去了。”
“打秋风”也叫“抽丰”,意思是利用各种关系假借名义向人索取财物。明朝衙役往往在入秋后,以做棉衣为借口向富户敲诈钱财,所以从刚开始的“打风打雨”,后演变为“打秋风”。
可是对面岛上哪有打秋风的关系,又哪有可以假借的名义?打劫才是真的!
简植:“对面马达加斯加岛?”
刘禹:“是的。不知道当年老师为什么立一块大石,管那里叫什么马达加斯加。这帮水手嫌那个名字绕嘴,管那里叫大马岛,说快了就成了大妈岛。”
关于马达加斯加为什么叫那个名字,还真有一个故事。是马可·波罗在回忆录里混淆了这个岛和摩加迪休的地址名字,才在音译中成了马达加斯加。
简植没法和刘禹说这个故事,只是说:“这名字是我老师告诉我的。他们干什么去了?”